家缘百年,义薄云天——怀念温州和平解放参与者王思本公

温州网 2018-03-28 07:47:00
3月25日是原温州市政协副主席、民革温州市委员会主委王思本108岁诞辰,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我们特别怀念敬爱的思本公。
上世纪90年代王思本(中间者)与作者家属等合影,后排右一为作者孙笑侠。

1940年,孙铭夫妇与其子孙大业(前排左一)、孙大同(前排右一)、孙大道(居中者)合影。

  温州网讯 3月25日是原温州市政协副主席、民革温州市委员会主委王思本108岁诞辰,在这特别的日子里,我们特别怀念敬爱的思本公。

  思本公和我爷爷孙铭是温州永强同乡,乃总角之交,成年后也是志同道合的挚友。由此,孙王两家结下的世纪之缘,绵延四代至今。通常说人与人有缘分,而我们两家之间既没有血缘也没有姻缘,却有了一种特殊的“家缘”,它不是血缘和姻缘,却胜似血缘和姻缘。得益于王思本长女——王环玲老师的回忆和帮助,谨以此文来回忆我们的特殊家缘。

  同学同乡,总角之交

  我爷爷字嘉茗,号铭,1906年出生于大罗山脚下郑岙村的耕读人家。曾祖父勤劳致富之后曾出资创立郑岙书院。爷爷在永兴高等学堂读高小,与七甲(今龙湾区沙城)的思本公既是同乡又是同校学生,因志趣相投成为了生死莫逆的朋友。思本公1911年辛亥革命翌日出生,原名弘汉,受其父王超凡(王人骥)与家庭熏陶,也受新文化运动影响,刻苦读书,立志救国。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志趣相投,经常在一起谈古论今,畅想未来。

  我爷爷1921-1926年在中学读书时,同班同学叶芳1927年考取黄埔军校第七期,后来为师长,1949年5月受王思本公劝而起义,促成温州和平解放。他们仨年轻时候同在温州中学读书,这也是缘上加缘。爷爷1931年从上海法政学院法科毕业后,经法院短期工作之后,考进之江大学商学院来到杭州。之江大学商学院毕业后,被当时的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录用。作为法政与之大毕业生,他的思想个性与当时机关和同僚的腐朽作派格格不入。又与浙江铁路局工作的思本公同在杭州,他们交往更为密切。1935年秋天,他突然出门远游,数月不归。家人在温州各地找遍却杳无音讯,全家心急如焚。最后在当年的冬天,还是思本公千里迢迢辗转到四川峨眉山,居然找到了我爷爷。思本公经过多日苦恼相劝才把他劝下了山。当时有人猜测他是为了逃婚,也有人说应该是厌恶官场。据思本公多次回忆说,我爷爷当时看不惯一些同僚的思想和作派,与他们合不来。

  介绍结婚,共同抗日

  他们下山回到杭州后不久,就出现我们家史中至为重要的事件——经思本公介绍,30岁的爷爷与26岁的奶奶相识。我祖母徐氏淑英(淑隐),1910年出生,其父在杭州政府部门任职,家住杭州涌金门洽丰里,与思本公家为对门紧邻,来往频繁。当时单身的爷爷经常来老朋友家串门,思本公给他做媒,结果我爷爷和我奶奶双方情投意合,一见钟情,于1936年完成了这门婚事。

  1937年7月,爷爷的第一个儿子、我大伯父孙大业在杭州出生。不久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思本公毅然放弃铁路局安逸的铁饭碗,与杭州一批热血青年投身到抗日烽火之中,担任杭州青年励志会宣传部长,爷爷随之四处奔走,宣传抗日,唤醒民众。1938年2月,爷爷面对日寇入侵、家国沦亡的危急时刻,毅然弃政从戎。紧接着带上妻子和未满周岁的儿子,跟随部队离开杭州西行,一直到了贵阳和云南保山,从事抗战军事工作。而思本公呢,与一批留日归来的同学好友,投笔从戎,到武汉考了“中央”战时干部训练团,后担任浙江省抗敌总司令部第四支队政治部主任。再后来永强沦陷,王家孩子们随母亲逃难进到我家乡郑岙。

  据思本公生前回忆以及爷爷同时期的同事朋友讲,爷爷有民主救国进步思想又生性果敢,既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儒家精神,又有一种“有道则见,无道则隐”的道家风范。他看不惯政界腐朽和时弊,对旧政权渐渐失去信心,但他仍然坚持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1945年8月抗战一胜利,他便放弃军政职务,婉拒各方师长和亲友的盛情邀请和机会,毅然解甲归田,从云贵高原带着全家千里跋涉,回到温州郑岙。

  困难岁月,得其援助

  然而,回乡的爷爷意想不到的是,家里析产时留下的仓储粮食和田地已经所剩无几,不足以养活全家老小了。此时王思本公已从玉环县县长上调至温州地区专员公署。思本公力邀爷爷去和他一起做事。尽管他俩情谊极深,但他还是谢绝思本公的热忱邀请,不愿从政。迫于生计,最后他宁愿选择去思本公二弟王弘法先生当经理的温州鱼市场当一名会计。1949年3月4日,我爷爷病逝。奶奶从此守寡,带着未成年的五个子女,不仅没有成年劳动力,缺乏维持生计的来源,而且还被错划成地主阶级成分,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才得到摘帽平反。

  在那天灾人祸降临的时候,真是呼天不应,喊地不灵。奶奶毕竟是有知识的妇女,知道读书的重要,她老人家带着两个儿子,又像爷爷当年一样去拜访温州著名教育家、永昌小学校长、环玲姨的三叔祖王人驹(昂千先生)。昂千先生是我爷爷的老友,加上两家的关系,当然给予了热心的帮助。没想到这一帮助却成就了兄弟俩都成了教师,我伯伯孙大业后来从事生物细胞学研究,2001年成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奶奶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找思本先生公婆诉说和商量,也总是在思本先生公婆他们那里得到帮助。一场接一场的运动一直到了60年代末,“地主婆”最小的女儿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但是家庭成分不好直接影响女儿的婚姻大事。奶奶最操心姑姑的婚事。最后还是环玲阿姨请温二中几位同事幇忙,物色了陈天铎老师的外甥、温州第七中学教师黄胜恩先生。我姑姑和姑夫正如古书所说的,郎才女貌,琴瑟和谐。1969年底他们完婚后住在信河街古炉巷老的职工校宿舍。此处就是我后来读书居住了八年的第二个家。

  王姨帮忙,考入大学

  这个世纪情缘故事,到此转入第三代——也就是我这一代。

  我小学升初中因所谓的“家庭成分”被拒之校门外。我父母和我姑姑姑夫商量后寄住在他们家上学,我在他们家住了八年,直到1980年上大学。所以,现在我们家里人经常会“总结性”地说:如果没有思本公这个媒人,就没有爷爷奶奶的婚事,也就没有我们所有的后代;如果没有思本公这个媒人,就没有姑姑姑父成亲的事,也就没有我到温州读书的机会。这两句话表达了两个重要的拐点,一是关乎家族生命繁衍的,一是关乎我个人学业命运的。其实,这还不是故事的全部。

  我先是在温七中读了初中和高中,共七年书,毕业时正值恢复高考第二年,我报考美院失利,准备重考进高复班,此时又是环玲姨帮的忙——她在温州二中任教,因此我接受了一整年正规严格的文科班训练,于1980年我考取了杭州大学法律系。后来我弟弟孙笑冰也在环玲姨的帮助下,进入温州二中读书。

  到了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落实政策,我家也摘掉了错划地主的帽子,我父亲孙大同也逐步被落实政策。自1987年起,时任温州市民革主委的王思本公找父亲谈话,促成他参加了民革组织。1992年3月,民革温州市委会换届中,我父亲被选为民革温州市委会专职秘书长、民革浙江省省委委员。就这样,父亲从过去的教书先生走进了民主党派。称思本公为“王伯伯”是我父亲长期形成的习惯,后来于同一党派工作,在思本公的建议下,他才改称“王老”。

  这个百年家缘,既体现了思本公对我爷爷人品及其人生观和价值观的高度认同,也体现了思本公一家崇礼明道、重情厚义、乐善好施的传统家风。历经百年,仍然还保持这般密切的关系,这里面除了感情的因素之外,恐怕与两家的“三观”或者说“家风”的相似相近有密切关系。别的不说,仅从我们两个家族的主要职业来看,王家五代有25位教师,孙家三代有15位教师。

  在我们家遭遇历史磨难的岁月里,得到了思本阿公全家亲人般的帮助、支持和照顾,也正是他们的帮助和支持,才使我们大家庭能够穿过战争与政治的动荡、贫困、无情的岁月勉强生存下来,并迎来今天的美满生活。现在,孙家人常常感念思本公一家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满怀感恩!环玲阿姨说,我们两家人缘分真是深厚,竟然“缠”在一起“缠”了一百多年。这个“缠”字用得实在好!我们温州话形容人与人关系好,就是“绕牢,绕牢”,这两家的情缘和情义的确像常青藤一样缠绕在一起,真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孙笑侠

  (本文作者为复旦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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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温州网 66w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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