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巽山

温州网 2018-05-16 09:51:27

  一

  巽山坐落在鹿城区东南隅,山上有一座六边七层砖塔,名为巽山塔,“文革”时期民间叫山前塔,是温州市区四大古塔之一。

  上世纪七十年代,巽山东首脚下一座庙东皇殿,母亲的生产车间就在殿里。东皇殿左右都是殡仪馆,背靠着巽山,门前是一条碎石的大马路,经常尘土飞扬,现在叫飞霞南路。

  我的童年生活区域就是家门到巽山三公里的直径范围之内,天天跟着母亲上下班,在母亲忐忑不安的注视下,没事就跑到巽山上。因为每星期六下午有一班解放军叔叔在山上练武,大家怀着崇拜的目光看着解放军叔叔练兵。他们练武后就围着一位叫“唐友”的中年男人,要求他背诵语录,以度过一个欢快的下午。

  唐友成年累月穿着一件破旧洗得发白的军装,胸口插着一支旧钢笔,胸前戴着一个好大像章。红色塑料封面的语录随身带,语录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你说任何话他都能接语录对答如流。随便抽了一段语录,他不用多想,张嘴就来,且吐字清楚。

  每逢解放军叔叔让他背诵语录时,他立刻“腾”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做一种标准动作,即将语录先放在胸口心脏处,然后一面喊当年的流行语,一面手持语录向前挥至手伸直,然后一本正经铿锵有力念咏。

  解放军叔叔和我们都被他的动作弄得仰头大笑,唐友成了大家的开心果。几年后,解放军叔叔没来巽山练兵,唐友也没来到山上。

  二

  秋天,山坡上满是飞舞的落叶,我们先用一条长长的铁丝戳牢,然后把落叶撸下来,用缝麻袋的粗针麻绳串起,一串一串提回家,把它们扔进炉灶,化成烧饭的轻烟。

  夏天,小伙伴们在山洞水沟里抓蝌蚪,带着湿漉漉的裤脚和一脸泥巴,享受着饲养“金鱼”的乐趣。

  中午饿了,便到茶院寺边一家馒头店买下几个三分钱的呆头包或五分油饼,泡上一杯白糖开水,咀嚼着。日子缓缓地流逝……

  七岁那年,我背上母亲手缝的花布书包,入读于巽山脚下的巽山小学。花着爷爷给的零花钱,嚼着两分钱一包的爆米花,唱着《学习雷锋好榜样》,哼着“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憧憬着童年的梦想。

  巽山,便是我们常去玩耍的地方。我记忆中的巽山塔,历经百多年风雨沧桑,加上年久失修,塔身已倾斜。山体里有防空洞,巽山山顶上原本的魁星阁和骖鹤亭等在“文革”时期“破四旧”时铲平,山上光秃秃一片。只有巽山塔是唯一的风景,古塔为七层伞状物重叠的楼阁式塔,在“文革”中也难逃一劫,塔的每一层飞檐翘角,被作为“四旧”砍掉了,失去了昔日的风韵。

  塔下是老屋、摊儿、板车、门台、天主教堂、馒头蒸笼,还有那青石条堆砌的石桥,不知人影何处的倒水声……人来人往,虽然破旧不堪,却仍然风情万种。

  三

  1974年5月19日星期天,巽山塔因备战挖洞受震而塌倒。记得那天的上午7点多,巽山塔往殡仪馆这边“轰”一下子坍塌。巨大的声音吵醒了附近安睡的人,都以为阶级敌人投下炸弹,大家衣衫不整地跑出家门看个究竟,见巽山处弥漫着一大片“蘑菇云”的灰尘,才得知塔坍塌了。事后,人们纷纷议论,塔下的西、北首是民居住宅,南首是马路,东首是殡仪馆,白天,殡仪馆里开追悼会的人成群结队,没有开追悼会时,也有几个打麻绳的工人整天在此忙忙碌碌,还有山腰上许多锻炼的市民,而倒塔的时间却在上午,又是星期天,竟无一人伤亡。

  塌塔的当日,附近居民纷纷跑去拿塔砖,有的甚至拉板车过来装运,塔砖不到一天就一抢而光。塔砖长宽高约35cm×25cm×6cm,传说有糯米掺做,具有灵光。迷信之人原本指望塔砖能有镇舍之吉,想不到不久,用了塔砖的人家相继出现不祥之兆,他们诚惶诚恐把塔砖毕恭毕敬地放回原处。有的把塔砖包上红纸,借以消灾灭祸;有的在山上点上一对红蜡烛,跪地忏悔贪念之罪,祷求保佑家人平安。

  后来那些塔砖还是被一些人渐渐地拿光,从此巽山塔仅存塔基遗址。直到“文革”结束后,巽山村民出资在塔边建了一座简易的神殿。

  随着时代的变迁,巽山塔被人们慢慢的淡忘了。2004年,由市政府出资在旧塔基上复原了六面七层仿楼阁式砖塔,塔基为青灰色花岗岩须弥座,共七层,塔内中空,有楼梯至顶,六檐飞翘,美轮美奂。后来,当地老人集资建成观音阁、幸福亭和晚香亭,又成了温州一道美丽风景。

  春去秋来,巽山塔,还有儿时塔下的那些神秘、崇敬,那些天真、自信,都渐渐成了记忆。在妈妈一步不离的牵手之下,聆听着长辈的教诲,走过“星星等起月光似”(温州话)的日子,我们长大了,岁月磨平了所有的棱角,褪去了全部的激情,巽山的记忆也渐渐平淡如水。

  来源:温州日报

  包蔓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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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温州网 66w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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