瓯水寻踪·走读飞云江:遥遥相望两渡口

温州网 2018-07-18 09:34:04
时过境迁,如今两个渡口早已废弃,我们只能从一些琐碎的细节上、平常的事件中以及江岸边的人生百态里,来探寻它们的前世今生。
飞云江上的老渡口。 苏尔胜 摄

  温州网讯 顺江水而下,我来到了飞云江中下游的交接处,走访了两个在飞云江流域大名鼎鼎的古渡口:瑞安高楼的滩脚古渡和平阳坑古渡。两个古渡口相距不远,4.4公里,这里江面开阔,江水与海水相聚,水运便利,物流通畅,又处陆路要冲,商旅往来众多,曾经是商业兴盛的繁华之地。可是时过境迁,如今两个渡口早已废弃,我们只能从一些琐碎的细节上、平常的事件中以及江岸边的人生百态里,来探寻它们的前世今生。

  滩脚古渡:飞云江上著名的“转乘之地”

  滩脚的地名,带有些许古意,本地文化人对此的辨析是:这里为飞云江浅滩的尽头处,也是飞云江潮候的尽头处。

  飞云江中下游以滩脚为界,上、中游有绵绵不尽的卵石滩,其中在平阳坑至滩脚河段卵石泥沙堆积最多,出现了大面积的浅滩。滩脚古渡口位于飞云江南岸,对渡的北岸是马前村,开阔的江流中沙石日积月累,不知哪个年代出现了一个狭长的江心沙洲,将江面分隔成两江,两岸人们过渡,要经两个渡,先坐船渡到沙洲上,下船走过粗沙卵石,再坐渡船到达彼岸。到了枯水季节,渡船停开,来往行人卷起裤管蹚水而过,轻柔的江水漫过行人的脚背,最深处也满不过他们的脚肚,因此可以随心惬意地行走。上世纪九十年代上游筑坝造水库之后,水流量减少,沙洲不断淤高增大,长满茅草。

  飞云江下游含沙量较大,滩脚上下,江水一清一浊,泾渭分明。据滩脚村村民说,滩脚古渡口往东,是混浊泛黄的深水,可行驶轮船,往西是浅滩,江水明澈清洌,有竹排、小木船来往。

  飞云江感潮河段在民国时,每日的潮汐只到滩脚为止。这样,溯江而上的大帆船(后来出现了轮船),也就只能航行到滩脚为止,在当时陆路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货物和行人便“大船换小船”;同时,上游下来的竹排和一些小木船,也到此为止,进行“小船换大船”,滩脚古渡口,当时成了飞云江上著名的“转乘之地”。

  马前村退休教师王孔仁说:飞云江的竹排轻盈小巧,便于运输货物,撑排人往往集结在滩脚古渡,进行货物交易,他们风餐露宿,吃喝都在竹排上,备用的一块用棕丝编织成的“棕盖”,既用来遮盖排上的货物,也作为自己晚上睡觉的被褥。但飞云江峰回江转,水况复杂,如果在放排中遇到暴雨山洪,容易出现危险,一旦发生碰撞,竹排撞毁,人财俱损。此项经营兴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结束于珊溪水利枢纽工程建设时期。

  飞云江上的撑排人,最有名的当属唐朝的“三港爷”。三港爷是一个传奇人物,姓陈名逸,字子良。和很多传奇人物一样,他武艺高强、积德行善。清嘉庆《瑞安县志·祠祀》记载他“幼有力,宅种竹,母令取竹,以两指握之,皆破。”王孔仁这几年在整理三港爷的故事,他说:陈逸确有其人,出生在泰顺,家境贫寒,三岁丧父,跟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年大旱,田地颗粒无收,母子俩背井离乡,来到三港(高楼)滩脚地方住下。他成年后撑竹排为生,传说他的竹排与众不同,用三层茅竹搭成,两旁还有栏杆,载重量大又安全,可以在飞云江下游甚至外海载客运货。他熟悉四季水涨水涸变化规律,准确判断水势,加上他待人礼貌和气,所以人们喜欢坐他的竹排,也乐意把货物交给他运送。有一年的夏天,当地狂风暴雨、洪水泛滥,百姓爬上屋顶、大树等待“救命”。陈逸划着竹排奋力救人,一连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当陈逸因年迈在滩脚去世后,老乡们把他盛殓安葬在飞云江边的一块山坪上,并尊称为“三港爷”,建造了“三港殿”。如今,在浙闽沿海地区建有多座三港殿,“三港爷崇拜”是源出高楼的民间信仰。

  当地还有个“三港爷送鲜”的故事:三港爷去世后,飞云江滩脚段就出现了许多小鱼小虾,这是三港爷“显灵”,给乡亲们送鱼鲜。其实,海水与江水交汇区的水质,非常适合一些特定鱼种的生长。村民说,每年夏秋两季,涨潮时,都有一大群一大群的小鱼细虾从下游蜂拥而至,在滩脚浅滩作短暂停留,再逆水前进。小鱼小如丁香鱼,黄褐色,嘴巴甚小,眼睛位于头顶,喜欢在石滩里觅食藻类,当地人叫“沙章”。我猜想应该就是溪鱧,是典型的溯河洄游鱼,幼苗栖息于河口,成鱼在河川活动,主要分布于近海水域。

  可是,现在要在滩脚浅滩找味道鲜美的小鱼虾吃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先是上游赵山渡水库大坝的拦截带来了影响,再是正在兴建的滩脚堰坝横跨飞云江两岸。治水患、保民生,修水利、兴农桑,政府部门和当地群众从未懈怠。据了解,建成后的滩脚堰坝工程坝顶高程6.3米,净宽225米,截流后上游将成为寨寮湖,约5.1公里的湖面,称为水上慢城,泛舟、垂钓、赏美景,人们可在这里过着悠然自得的休闲生活。

  平阳坑古渡:五代摆渡人家的悠悠念想

  走完清江碧水,平阳坑古渡江潮起伏、江水浑黄,在夕阳的映照下却金光粼粼,熠熠生辉。大江两岸滩林茂密,田野空旷,零星点缀的几个村落仿佛是飞云江的一个旧梦。

  平阳坑自古就是飞云江的一个重要码头,唐、宋时代,船筏穿梭,这里就成了繁忙的停靠站。平阳坑村又是半岭堂古道的终点,是古道上重要的驿站,在陆运交通还不发达的年代,平阳坑古渡成了周边山村乃至南至平阳、福鼎,北至永嘉、青田等地的主要交通要道和运输通道,这里人来人往,商旅咸集,演绎着一派富乐气象。

  我在文友的引领下,来到平阳坑渡口老船工谢钦之家里。今年79岁的谢钦之说:“我家从曾祖父开始在平阳坑古渡撑渡船,到我儿子谢丙喜是第五代。我16岁开始撑船,那时候附近几个村里人过渡船不收钱,过年过节我到户上收点粮食,外地人坐一趟船收2分钱,一天下来,收入可观。一般情况,每天早上5点左右开渡,到晚上8点左右停渡,遇到紧急事,就不管深夜还是凌晨了,就是洪水来临也得撑船。当时山上植被不好,一下雨沟沟壑壑淌下黄黄的泥水,飞云江里就发洪水,在洪水里撑船要经验老到,要把握洪流走向,平时15分钟航程,此时就要半个多小时。”

  谢丙喜黝黑而结实,他说:“我是平阳坑古渡最后一代船工,当时见父亲日渐衰老,我要不要接过他手里的撑篙船桨,还有过一番思想斗争。当时改革开放不久,我的一些同龄人走出平阳坑,做了城里人,并以此为豪,我羡慕他们。但我上溯四代都是撑船为生,这份祖业不能在我的手里终结,我还是撑船,这是一种宿命。到2010年修建了平阳坑大桥之后停渡,我也只得转业。”后来,瑞东公路(即56省道)建成通车、中上游多处拦河坝把航道截断,水上运输成为历史。

  次日,我又去平阳坑村找村民聊天,他们告诉我,从古渡口出来数米就是老街,街上店铺林立,出售各种货物,叫卖声不绝于耳。当地的“明星”特产有手工索面,来自附近的南山村,该村的古法手工索面拥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吃过的人,舌尖一下就能辨明它的特别:细如棉纱、平和温润,韧性弹性发挥到极致。另外,平阳坑的王氏雕塑也有较高声誉,以雕塑佛像为主,现在王氏雕塑厂厂长王志成继承雕塑技法,把市场做得很大。

  时间锻造了古村的风景。我行走在平阳坑老街上(门牌号却叫新街),已不可见当年的商业风采。但老街附近的永和路和沿江路上却开设有许多店铺:酒店、面店、打印店、杂货店,顾客进进出出。永和路口停了辆卖水果的小货车,一个中年男人在吆喝:“芝麻香蕉,十元三斤。”这一切造就了街上浓郁的怀旧情调与氛围。

  我还寻到了平阳坑古渡口,如今人迹罕至的地方,停放着一只老木船和两只橡皮艇,均已废弃,许多不知从何处漂滚而至的杂物,在渡口边杂陈斑驳,在水面上时起时浮。平阳坑古渡已幻化为飞云江的一个历史文化符号,一个念想,一个物证。岸边的滩林却翠色涟涟,生机勃发。

  来源:温州日报

  曹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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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温州网 66w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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