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列“清末三先生” 曾国藩将他与李鸿章相提并论

2019-10-25 11:10:00

他与晚清温州的几位大儒名臣关系密切：与孙衣言“三度同年”且职业经历相仿；两度来温拜访孙锵鸣，雨夜把酒品海鲜。

　　“廿年得失共名场，今日东南两紫阳”，是他与温州孙衣言的缘分；

　　“天下翰林皆下辈，朝中将相两门生”，据传是他为孙锵鸣70寿诞所撰；

　　“到老不离文字事，所居合在水云乡”，是他为一代大儒孙诒让所题；

　　“排山倒海之才，绝后空前之识”，是他对东瓯三先生之宋恕的评价——

　　他是一代通儒、朴学大师，名列“清末三先生”，是现代诗人俞平伯的曾祖父，章太炎、吴昌硕的老师。他以朴学为治学主方向，旁及诸子学、史学、训诂学，乃至戏曲、诗词、小说、书法等，可谓博大精深。他一生著述丰富，名臣曾国藩曾夸他“李少荃(即李鸿章)是拼命做官，俞荫甫是拼命著书”。拿李鸿章来做对比，可见曾氏对他的赞赏。

　　他与晚清温州的几位大儒名臣关系密切：与孙衣言“三度同年”且职业经历相仿；两度来温拜访孙锵鸣，雨夜把酒品海鲜。据说在孙锵鸣70岁过生日时，是他给写了“天下翰林皆下辈，朝中将相两门生”句。其中“将相两门生”指的是晚清重臣李鸿章和沈葆桢，孙锵鸣是这两人的房师。他曾在温州城区游怡园、且园等处；他被孙诒让称为“父执”，两人感情真挚，学问相似，同属晚清朴学大师，同居“清末三先生”之列。他还是“东瓯三先生”之宋恕的学术领路人、仕途引荐人——他就是国学大师俞樾，他与温州人的关系，是近代文化圈的一段佳话。

俞樾

　　俞樾(1821~1907)，字荫甫，号曲园，浙江德清人，著名学者、文学家、经学家、古文字学家、书法家;清道光三十年(1850)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河南学政；后为御史曹泽弹劾，罢官归，遂移居苏州，潜心学术达40余载。海内及日本、朝鲜等国向他求学者甚众。他先后主讲苏州紫阳书院及杭州诂经精舍、上海求志书院，后以86岁高龄病卒；他善诗词，工隶书，一生撰著合辑为《春在堂全书》，凡500卷。

　　俞樾书法工“篆隶”

　　与孙衣言——

　　廿年得失共名场

　　今日东南两紫阳

　　道光十六年(1836)，俞樾16岁，参加童子试及第后进入县学读书；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中举人，三十年进士及第。这段求学考试时间与他的挚友孙衣言(号琴西)相同。俞樾在《春在堂随笔》中这样写着：余与孙琴西衣言三为同年:道光十七年丁酉科，君得拔贡余中副榜;廿四年甲辰科，同举于乡;三十年庚戌科，同成进士”。

　　俞樾著述《春在堂全书》

　　俞樾在道光三十年(1850)进士及第，进入保和殿复试。考官出题“淡烟疏雨落花天”。俞樾答对时，有“花落春仍在”之句。

　　在科举考试中，考生字写得好坏是录取的重要指标。俞樾曾说自己从小就写不好小楷，但在保和殿复试却获得了第一名，当时很多人都持怀疑态度。而当时的主考官是清代名臣曾国藩(1811~1872)，他极为欣赏这句话，俞樾由是得入翰林，授翰林院庶吉士。这令他记忆深刻，因此将苏州寓所主室取名为“春在堂”，其著作大都以“春在堂”为名，如《春在堂随笔》等。

　　俞樾家的“春在堂”

　　而孙衣言在十八九岁时，正在家乡随老师曹应枢学习时文及诗词。曹应枢与俞樾的父亲俞鸿渐来往较密，曾为俞家题写斋名“印雪轩”。俞鸿渐将之作为自己作品集的名称，如《印雪轩诗文钞》、《印雪轩随笔》等。或许，孙衣言和俞樾的缘分在那时就已注定。

　　孙衣言刊刻永嘉丛书

　　俞樾和孙衣言两人相得甚欢，除三度同年外，两人还分别掌教苏州和杭州的紫阳书院。

　　同治四年(1865)，俞樾与李鸿章在金陵相识，应其之邀，出任苏州紫阳书院山长；同年，浙江巡抚马新贻(在晚清四大奇案“刺马案”中被刺身亡)聘请孙衣言主讲杭州紫阳书院，兼浙江官书局总办。

　　故此，俞樾有“余主讲苏州紫阳书院，而孙琴西同年适亦主讲杭州之紫阳，一时有庚戌两紫阳之目，戏作诗寄琴西：

　　廿年得失共名场，今日东南两紫阳。乱后须眉都小异，狂来旗鼓尚相当。

　　主盟坛坫谁牛耳，载酒江湖旧雁行。寄语执经诸弟子，莫争门户苦参商。

　　而写“廿年得失共名场，今日东南两紫阳”之前，俞樾已赠诗孙衣言“廿载名场同得失，两家诗派异原流”，戏谑两人论诗观点的不合拍。

　　两访孙锵鸣

　　杯酒清谈偏有味

　　黄花鱼小墨鱼肥

　　黄花鱼和墨鱼，是温州人喜爱的海鲜产品。清同治十一年(1872)，孙衣言的弟弟孙锵鸣(字韶甫，号蕖田)招待远道来访的俞樾时，就有这两道菜品，给俞樾留下深刻印象。

　　当时的俞樾正担任杭州诂经精舍山长，这年春天，他从杭州一路南行到福建探望担任知府的哥哥俞林和母亲，旅程达两月时间。在去和回的途中，俞樾都去瑞安拜访他特别敬重的孙锵鸣。尽管只比孙锵鸣小四岁，但俞樾一直敬称其为“前辈”。

　　旅程中俞樾一路走一路写诗、写日记，有《闽行日记》及60多首诗留存，其中数次提到“前辈”孙锵鸣。

　　据俞樾日记，他从杭州一路走来，乘船经过温州抵达瑞安孙家时，已是3月21日的“迟明”。所谓迟明，即天将亮时候。他弃舟进城，与孙锵鸣匆匆见面，随即便渡飞云江南下福建。其间写下七律“飞云渡口水茫茫，历历风帆海外樯。江面乱流行十里，依稀风景似钱塘”等诗。

　　而再访孙锵鸣，是俞樾从福建探亲回杭路上的4月23日雨夜。

　　这一次俞樾盘桓时间比上次稍充裕。孙锵鸣置酒洗尘，两人相谈甚欢。在俞樾《自福宁还杭州杂诗》中，有“瑞安学士最依依，夜雨留宾静掩扉。杯酒清谈偏有味，黄花鱼小墨鱼肥”。下注：“过瑞安，访孙蕖田前辈，留余小酌，清谈甚乐。二鱼皆席间所馔也”。

　　而这次俞樾也没久留，饭后告辞孙锵鸣到温州城区。在温州他抽空游览了怡园和且园。怡园位于城区松台山下，由温州名士曾佩云、曾矞云昆仲兴建，是清时温州城中诸园规模最大的一座。孙锵鸣的儿子孙德明是叶琮的侄女婿，而叶琮是当时怡园主人的乘龙快婿；且园是康熙四十五年(1707)高其佩任温州分巡道时所建，旧址位于道署东隅(今广场路一带)。游玩了“温州园林”后，俞樾便乘渡轮过瓯江北上。

　　怡园雪景

　　在《杭州至福宁杂诗》中，俞樾说“余从前因至福宁郡斋省视先太夫人起居，道出瑞安者再，乐其山水之胜，登眺忘疲。其时孙琴西同年尚开藩江左，而渠田前辈则优游家衖，曾两见之。余诗云‘瑞安学士最依依’……尔时光景，思之犹宛在目前”。

　　《杭州至福宁杂诗》稿本瑞安市博物馆有藏，被推荐为第三批《国家珍贵古籍名录》。

　　在温州的弟子

　　私淑孙诒让，怒赞宋恕

　　俞樾由于著作等身，声誉日隆，慕名请他授课的书院很多，其中任“诂经精舍”山长达31年之久，“门秀三千士，名高四百州”。在其众多弟子中，孙诒让是他最重要的私淑弟子，而宋恕是他所非常器重的。

　　孙诒让

　　孙诒让是孙衣言之子，他与俞樾的交往应属最为密切。两人在学术上相互探讨、研究，同列“清末三先生”等。

　　“清末三先生”由俞樾、孙诒让及舟山定海的黄以周合称。俞樾和孙诒让是一代朴学大师，黄以周则是经学大师。光绪年间，瑞安黄体芳提督江苏学政时，在江阴城内仿浙江诂经精舍例，创办南菁书院，分经学、古学两门，当时聘请的山长就是黄以周。

　　俞樾和孙诒让两人在相处中，感情也是非常真挚。孙诒让常以“父执”来称呼，他曾云：“先生于诒让为父执，其拳拳垂爱，尤逾常人”。俞樾对孙诒让垂爱有加、赞誉备至，认为孙诒让“好古深思”，年纪虽比自己轻，而学问已在他之上。而孙诒让的著作《墨子间诂》《札迻》《古籀拾遗》等，俞樾均分别为之作序并予以高度评价。

　　俞樾苏州寓所名为“曲园”

　　在俞樾86岁高龄时，还题词“到老不离文字事，所居合在水云乡”寄给孙诒让。他加注：“仲容世仁兄……文章经术，推重一时。所居飞云渡，余曾至其地，虽山乡，实水乡也”。俞樾逝世后，孙诒让写下挽联《哀世丈俞曲园》：一代硕师，名当在嘉定、高邮而上，方冀耄期集庆，齐算乔松，何因梦兆嗟叱，读两平议遗书，朴学销沉同堕泪；卅年私淑，愧未列赵商、张逸之班，况复父执凋零，半悲宿草，今又神归化鹤，拈三大帙手墨，余生孤露更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