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棡日记》面世：半部温州戏剧史

2020-01-04 11:54:51

　　日前，温州市图书馆编，张钧孙点校《张棡日记(全十册)》，由中华书局收入《中国近代人物日记丛书》出版发行。该日记内容涉及政治、兵事、经济、教育、实业、农田、灾异、民俗、艺文、名胜、人物、轶闻等方面，对温州地方史研究有明显史料价值。《张棡日记(全十册)》，总计300万字，篇幅是2003年出版的温州文献丛书选本《张棡日记》的七倍。

　　跨越55年包罗万象，具有丰富的地文史料价值

　　张棡(1860～1942)，字震轩，号真侠，瑞安市汀田人。他出身书香门第，早年参加科举，为温州孙氏私塾教师，后决心以教书为业，立志教育救国，与地方同志积极兴办学堂。自清末至民国，从事教育工作长达五十余年。历任瑞安中学堂、浙江省立第十中学堂(温州中学前身)、省立第十师范学堂、瓯海公学等校文史教员，桃李遍天下。其间，与孙仲容、朱自清、周予同、柳诒徵均有交往，词学家夏承焘、戏曲学家王季思，寄生虫学家洪式闾，教育家王晓梅、陈叔平和陈仲陶兄弟、李锐夫等都出自先生门下。此外，张棡还积极从事建设阅报公所、禁烟、禁赌、筹建海塘、救灾等公益事业。张棡是在社会大变革背景下中国地方传统士人近代转型的代表。

　　张棡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都是作者亲身经历，耳闻目睹的人和事或对这些事物的感受，初衷只是为了“备忘”，事实上所记内容早就超出了“初衷”，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家庭柴米油盐酱醋茶，银钱进出，无所不记。其遗留的《杜隐园日记》，起自光绪十四年(1888)，终于1942年，共计55年，基本可窥见这时期温州发生的重大事件，也是这时期社会面貌、民俗的实录，具有丰富的地文史料价值。

　　张棡特别喜欢看戏，每次看戏都会不厌其烦地在日记中记录剧目，复述故事梗概，点评角儿唱功，如实记述了半个世纪中温州戏剧的历史。温州戏剧学者沈不沉认为，《张棡日记》甚至填补了中国戏曲史的空白。例如，发生在元至正二十八年(1291)温州江心寺住持祖杰残杀俞氏一家七口的惨案，当时就被编成戏文上演，是中国南戏的第一部时事剧或活报剧。中国不同时期出版的不同作者撰写的《中国戏曲史》，包括《中国大百科全书·戏曲曲艺卷》，都仅仅是根据宋遗民周密的《癸辛杂识》述其内容。而《张棡日记》记载他于1909年和1915年两次观看了新同福班演出的昆剧《对金牌》，就是《祖杰》戏文的延伸与流变。日记中还记述了当年五马街的戏院集中，既有打铁巷的凤舞台戏院可看坤班、校剧，有水木石业公所(今建设小学)可看影戏，有晏公殿巷的电影公司可看有声影戏，当时许云章新开戏院(即中央大戏院，今大众电影院)看京剧、越剧、文明戏等，也可见五马街当时的繁荣景象。

　　风烛残年担负起校对祖父日记重责，病榻上得知出版安排后安然逝去

　　《张棡日记》的整理过程，颇耐人寻味，令人感慨。张棡的日记手稿，藏于温州市图书馆内，包括清代13册、民国89册，另有日记目录提要3册，合计105册。温图研究馆员卢礼阳回忆，十几年之前的一个夏日，张钧孙先生、戴若兰女士夫妇来温州图书馆查阅祖父张棡的日记。两位八旬老人，不顾炎热，坐在古籍阅览室，一抄就是半天，连抄两个月时间。眼见老人家抄得大汗淋漓，温图古籍部馆员从祖孙关系考虑，开文献外借特例，每次出借五册，还书后再借。如此，前后借抄了整整四个年头，其间钧孙先生自费出版了两部著作，《杜隐园观剧记》《杜隐园诗文辑存》。

　　“基于张棡日记的史料价值，我们启动馆藏日记稿本的整理工作之初，就确定将这部日记完整收入，不加任何删节。鉴于钧孙先生已投入很大精力，并初步做了标点，我们理所当然约请张钧孙先生承担这部日记的整理工作。钧孙先生愉快地接受了任务。钧孙先生克服病情的干扰，又经过三年多的努力，终于将书稿整理完成，交图书馆研究馆员潘猛补先生审读。”卢礼阳透露，出版社寄来日记前五册校样之时，钧孙先生已病重住院。2016年3月，他与同事王妍去医院探望钧孙先生，特地带去一叠校样，老先生弥留之际得以过目。

　　张钧孙先生过世后，戴若兰女士在回忆文章里写道：2013年，钧孙已是风烛残年，知道自己岁月不多，夜以继日、一丝不苟地坐在电脑桌前一字一字校对，努力做到少出差错，于2014年底完成300万字的《张棡日记》交给市图书馆再付中华书局出版。今天，他虽以看不到出版的一天为憾，但在临终前几个小时还看到图书馆两位同仁来市中医院病榻前告诉他《张棡日记》的出版安排。这时候他只剩下一口气，心里还明白多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国家，给他莫大的安慰。

　　2016年，年届九旬的戴若兰，代表家属委托卢礼阳通读校样。卢礼阳深感责无旁贷，前后花费十一个月，完成了这项工作。他在校读中发现，张钧孙先生为避免引起读者误会，有时把底本中的某些习惯用法作了更改，有时把日记中流水账式的句式加以整合，还根据日记主人另一本誊抄自己诗文的《杜隐诗钞》，对日记中记录的诗句作了修改。然而他认为这样的改动并不妥当，为了尊重日记主人的行文习惯，保留日记底本的原汁原味，从古籍整理的规范原则考虑，遂又将这些改动一一予以恢复与纠正。

　　此次整理出版《张棡日记》，以温州图书馆馆藏稿本为底本，共300万字，起自清光绪十四年(1888)，止于民国三十一年(1942)，可谓一部长达半个世纪的近代社会观察纪实。其时间跨度之大，内容涵盖面之广，确属不可多得。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对中国地方社会、家族、个人的影响，皆有翔实记载，可为读者提供以一个地方士人窥视大时代变革的绝佳视角。

　　来源：温州日报

　　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