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传会和张翎——苍南文学的独特风景

温州网 2020-10-10 08:46:00
2017年9月,“黄传会书屋”在苍南矾山福德湾矿工村揭牌。

2017年9月,“黄传会书屋”在苍南矾山福德湾矿工村揭牌。左二为黄传会。

2014年4月,张翎(中)应邀在苍南做专题讲座。

  自1983年起,我参与接待的前来苍南访问的文学名家着实不少,像余秋雨、卞毓方等等,但记忆最深的还是两位苍南籍在外作家——黄传会和张翎。他俩一男一女,一文一武,一中一外,成为苍南文学的一道独特风景。

  一

  与黄传会的相识要追溯到1987年,那年10月,苍南龙港一位渔民画家张帆到北京琉璃厂“一得阁”开画展,这在那个年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我参与了在北京的筹备,印象里有位“解放军叔叔”一直在忙前忙后,非常热情。在大家的努力下,画展办得非常上档次:中央政策研究室的领导来了,文化部群文局的局长来了,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刘开渠先生来了,中国美协秘书长亲自主持开幕式,“解放军叔叔”黄传会代表在京苍南老乡做了发言。我这才知晓,与共和国同龄的黄传会是1969年入伍的海军老兵,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是海军政治部创作室创作员,已经卓有成就了。那天晚上,我们漫步在节日的天安门广场,黄传会老师跟我谈起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抚育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先后把五个儿子都送进了部队。他和在青岛的弟弟至今仍留在部队为国尽忠,不能回家为老母亲尽孝道,现在就是想给改革开放中的温州好好写一部报告文学。“温州模式”是改革大潮中发展商品经济的典范,而许多实践和理论都出自苍南。1988年3月,他回到家乡,一头扎进了改革开放中的热土,他走金乡,到钱库,去渔村,上昌禅,下矿井,这一深入就是两个多月。叶文贵、陈定模、李孔宗、方培林,邱新亮、金钦治,这一个个改革大潮中熠熠生辉的名字都录入了《中国一个县》。黄传会说:“采访期间,我的大脑始终处于亢奋状态,因为我每时每刻都能听到:开放与闭塞、新生与腐朽、现代文明与传统积淀激烈碰撞的轰隆之声;那从昨天踏过来,朝着明天走去的坚定的足音。”苍南的领导是开明的,他们不划框框,不定调子,对作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实事求是,要写先进的,也要写落后的;要写先富起来的,也要写贫困的问题。回京后,面对密密麻麻三大本采访笔记,在三个多月的思考和写作中,他深深为家乡的巨变而自豪,为百万父老乡亲感到骄傲!

  1989年3月,《中国一个县》由北京昆仑出版社出版发行,我感到高兴的是书中的大部分图片正是由我拍摄、提供的。这本书全景式描绘了苍南县在改革开放之初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就像是精心描绘了一幅恢宏浩大的画卷,这宝贵的历史文献,今天读来尤其令人唏嘘感慨。

  而黄传会在报告文学的道路上也从此一发而不可收:长篇报告文学《首例农民告县长案始末》《托起明天的太阳——希望工程纪实》《中国山村教师》等,中短篇报告文学集《站在辽宁舰的甲板上》等相继问世。2017年9月,以黄传会名字命名的“黄传会书屋”,在他的家乡苍南矾山福德湾矿工村揭牌,成为当地一道文化新地标。“亮出一张名片,我的名字叫苍南!居玉苍山之南,蕴横阳支江之钟灵毓秀……”黄传会老师新创的微报告文学《我的名字叫苍南》,在《人民日报》副刊刊登,着实让家乡人民自豪了一把。不久,他又在《人民日报》副刊刊登新作《世界矾都名片》“一千年开采;一千年焙烧;一千年结晶;终于有了你——明矾……”全面介绍了苍南矾山的经济发展和风土人情以及申遗的愿景,成为宣传苍南的活广告。

  黄传会爱家乡,更尊敬、推崇坚守在家乡的文化人。他每次回乡,都要去拜访苍南书法家萧耘春先生,他谦虚地说:“真希望能经常回来向萧先生讨教学习。”而我每每有机会到北京,总是爱去北京海军大院大操场旁的那幢二层小楼去见见越来越有影响的黄老师。从海军政治部创作室创作员、副主任、主任,到2011年晋升专业技术三级(军级),黄传会老师从没有因为职务与成就的不断上升而端起架子。我与黄老师亦师亦友,有时在公众面前称他黄将军或是黄主任,其实还是叫他黄老师的时间最多,而黄老师,总是给我很多鼓励,在很多场合褒扬我照片拍得好。

  希望工程的发起人、温州人徐永光曾说,希望工程之所以能产生这么广泛的影响,与黄传会的名字分不开。1989年,徐永光告诉黄传会,贫困地区有很多孩子读不起书,你去写写这些孩子吧。黄传会深入到太行山、沂蒙山、大别山、黄土高原的20多个国家级贫困县,乡村那一间间破败的教室,他倾心创作的报告文学作品集《托起明天的太阳——希望工程纪实》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与摄影家解海龙的《我要上学》“大眼睛”等摄影作品交相辉映,也从此奠定了他在报告文学界的地位。我与解海龙老师早就认识,1994年他亲赠《我要上学》画册,因此我也在1996年学习他拍摄了苍南的希望工程图片并作展览。22年后,苍南的发展日新月异,我萌生了寻找老照片里的希望生,再举办一次希望工程摄影展的想法,黄传会老师在百忙中抽出时间给我在浙江省美术馆举办的《廿年一瞬间》展览和画册写序:“许多事情的意义,是要靠时间来证明的,十年,廿年,甚至更长……”

  二

  与张翎的交往就更有戏剧性了。这位在2010年世界温州人大会上荣获首届“年度十大人物”的旅加温籍女作家,早期在国内并不大为人所知。

  张翎出生在杭州,从小生活在温州,16岁就辍学参加工作,在温州郊区的一所小学当过代课老师,在工厂开过车床。“文革”结束后,她考上复旦大学,本想上中文系,却阴差阳错地进了外文系。1983年毕业后就职于煤炭部规划设计总院任英文翻译,那时她就拜访过在京的黄传会。1986年她去加拿大留学,分别在加拿大的卡尔加利大学及美国的辛辛那提大学获得英国文学硕士和听力康复学硕士学位。后来定居加拿大多伦多,在一家医院任主管听力康复师。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在海外写作发表,代表作有《劳燕》《余震》《金山》等。

  我看过电影《唐山大地震》,但孤陋寡闻的我当初不知道其原作就是《余震》,而且作者张翎正是我们苍南矾山人。后来我们热衷于矾矿“申遗”的一帮人商量着如何能够联系上这位大名鼎鼎的华人女作家,寻思着请她写一部“世界矾都”题材的小说。2013年2月,得知张翎回乡探亲,我们去藻溪拜访。“我年少时填过的所有表格,籍贯一栏都是‘浙江平阳’,我父亲是矾山人,我母亲是藻溪人,当然两地都坐落在今日的苍南县境内。” 张翎对乡亲的造访热情相迎。

  故乡于她而言是陌生的。1986年夏天,她第一次来到父母的原籍,为先辈们扫墓。这次我们到藻溪与她同行,一起去访问她心心念念的老房子,一边听她谈她与苍南的渊源。我这才得知,我的一位作家表弟也是她的表弟,那么她居然是我有些远亲的表姐。再后来我在朋友圈里发了张翎老师的照片,远在西班牙的乐清师范音美班同学周玫跟我说:张翎是她的初中同学,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后来她俩通过我恢复了通讯联系,这个世界有时真是很小哦。

  张翎认为藻溪是第一条对她的创作生命产生了重大影响的河流。她说:“我父亲是矾山人,经常在藻溪走动,于是就遇见了我母亲。我和藻溪的联系,完全来自我父母一辈从小给我讲的故事。我童年少年时代听到的许多故事,使我对矾山和藻溪这两个地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和眷恋感。”她那个早年担任全国人大代表和明矾石研究专家的外公,原来是在这么一条小溪边出生的。外公长大了,心野了,就沿着藻溪往北走,于是她的母亲及其九个弟妹,就在那个瓯江边上叫温州的城市里慢慢长大。水是人类变迁最好的见证,后来张翎长大了,也想和外公那样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于是就有了后边的许多故事。

  张翎认为,文化产业政府要投资,不能太功利,许多地方外宣太生硬,总喜欢拿GDP和数据说事,而老百姓要看故事。比如说作家莫言一而再、再而三地写到高密,高密就被大家记住了。周庄如果不是陈逸飞也不会出名,他的一张画成就了那里的旅游。张翎说:“我一直在写这一带的人文历史,苍南的背景就一直在其中。我通过人物和故事的演绎,借着作品就让世人知道了苍南矾山或是藻溪。我要用我的方式让人们记住我故乡的名字。马翎雁拍《一个温州的女人》,我希望她到苍南拍摄,她马上同意了,她真的在苍南拍了,我就非常的高兴。”“故土和童年是在我的血液里的,是我没法抹去的。我的文学想象有一个厚实的现实基础,它就是我父母辈的故事。假若我的小说里记载了藻溪这条河流,那是因为我的父母在童年时给我讲述的那些故事已经为我构建了一块肥硕的想像土壤。”

  张翎近年回到中国写作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每次回来,也会与家乡的“小兄弟”们见见面,聊聊天,大家就更亲近了。离《雁过藻溪》发表将近15年之后,一家以张翎小说“雁过藻溪”命名的文化客厅在苍南藻溪镇公园山落成,迎来了首届国际文化论坛,来自5个国家和地区的学者、作家们,就“故土和家园”话题产生了许多碰撞和交锋。张翎说:现在各地都很重视文化建设,有没有文化是谁都看得出来的。她认为文化的提高最根本的应该是从培育土壤开始,需要不停地培土。不要想着文化给你带来效益,就像空气是看不见的,但是没有空气人是会窒息的。她说:“如果是一棵树,光修枝剪叶是不够的。”阅读习惯的培养是需要很多人的努力的。“阅读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一种飞行,它不需要护照,也不需要签证,它可以顷刻之间带你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你愿意去的地方!”风吹过的地方,总是会落下种子的。种子落在藻溪这片温热的土地之上,只需一场好雨,便有新芽生出。新芽即使不能即刻成林,即使只长出了一丛花草、几棵树木,藻溪和它所在的苍南,终将慢慢地因为新的文化的浸润而变得更为郁郁葱葱。

  来源:温州日报

  萧云集 文/摄

温州新闻网全媒体矩阵

本文转自:温州网 66wz.com

N 编辑:诸葛之伊责任编辑:叶双莲
拜尔口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