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百年!这家硕果仅存的“老字号”,沉淀着温州的手工记忆

温州网 2021-02-26 09:20:23
守业的三兄弟,至今沿用家传的制笔手艺,在这小小角落耐心打磨出一支支有口皆碑的毛笔,默默传承着古老而传统的手工技艺。

在老温州人的记忆中

曾被称为南、北大街的解放街

(原解放南路和解放北路,现合称为解放街)

是繁华的代名词

上世纪50年代南北大街,图自温州三十六坊,《鹿城人文景观》沈克成 汤章虹 著

拦街福老照片  图自温州三十六坊,《鹿城人文景观》沈克成 汤章虹 著

岁月匆匆

沿街商铺不停改换

生意几番起落

唯有老街恒久铺陈

1980年12月11日,章华妹从当时的温州市工商局领到了编号为10101的营业执照。营业执照上的住址,写的是解放北路83号。

寒冬的清晨

解放街北段行人寥落

与熙攘的南段形成对比

许大同毛笔店

就坐落在略显寂寥的北段

许大同毛笔店  杨冰杰 摄

温州市区唯一的全手工毛笔店“许大同”

“许大同”是温州著名的毛笔店,迄今已有121年历史。时光更替,老店传承了三代人,今由许文龙、许文义、许文平三兄弟共同经营。老店门脸很小,陈陋而普通,所售卖的毛笔却是品质优良,在温州书家之中有口皆碑。守业的三兄弟,至今沿用家传的制笔手艺,在这小小角落耐心打磨出一支支有口皆碑的毛笔,默默传承着古老而传统的手工技艺。

许文龙、许文义、许文平三兄弟  杨冰杰 摄

硕果仅存的“老字号”

许大同毛笔店的历史可溯源至晚清,由三兄弟的爷爷许进芳创立。许进芳13岁时,学艺于一家名为“新同文”的毛笔店,出师后自立门户,在解放街270号大简巷口开了许大同毛笔店。

1900年的温州,有20多家老字号的笔行,像“钱中选”“张进元”“江一山”等等,都是叫得响的老牌子。谁能想到,当时辈分最小的“许大同”,代代相传,竟传成了其中唯一现存的“老字号”。

同父亲一样,许进芳之子许锦华开始学习制笔手艺,也是13岁。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的缘故,许锦华学习制笔颇有天赋,很快学成出师,帮父亲分担店里的活计。彼时的“许大同”已经成为温州有名气的毛笔店,所出品的毛笔,实用而不花哨,价位中肯,积累了一批忠实的客户,生意红火。许锦华成家后,正式从父亲手中接过店铺,成了“许大同”的第二代传人。

整理虚毛时需要制笔人耐心加细心  杨冰杰 摄

平淡安稳的日子转眼流逝。1956年,全国私营工商业接受社会主义改造,一时间,私营店铺销声匿迹,温州所有的毛笔店卷入合并的浪潮,重组成为合作社制笔厂。许进芳和许锦华父子,都成了合作社制笔厂的制笔工人。

当时,父子俩在合作社制笔厂的工资约每人三十几元,相较开店,赚得要少些,加之一些用惯了许大同毛笔的客人有需求,许锦华便悄悄在家里做起了“私工”。许锦华的大儿子许文龙还记得,有段时日,一些“老客”会在黄昏时分敲开自家的门,走时把笔藏掖好再出门。后来,父亲的“违规操作”还是被检查组给逮到了,不仅没收了他所有的成品和原料,还被张贴“大字报”进行批评。所幸,许家当时的定性是“手工业者”,处罚也就到此为止了。

杨冰杰 摄

直至改革开放,许大同毛笔店才重新开业。然而,当年的20多家“老字号”同行,却没能重整旗鼓。“许大同”成了温州市区硕果仅存的全手工毛笔店。

许文龙跟随父亲学制笔,也是13岁。二弟许文义和三弟许文平,分别跟大哥相差9岁、13岁,两人相继跟随父亲和大哥学习手艺。许文平回忆少时,放学后,玩伴们下课外出玩耍,他和两个哥哥却总同父亲坐在一起,安静从事着一道道烦冗工序。年纪最小的他,一坐至少也得三五个小时。长大成人后,三兄弟各自参加工作,但下班后总还是要做些制笔的活计。

急景流年,转眼一世。2003年,因解放街老店拆迁,许大同毛笔店迁往解放街252号,时年79岁的许锦华也把“许大同”交给了三个儿子。数十年过去,制笔的手艺早已不再是维持生计的手段,而渐渐成为三兄弟生命中的烙印,随年岁而愈发深刻。

2012年,许文龙在二楼的小阁楼里制作毛笔  陈翔 摄

每一支笔都有“使命”

传承了三代的许大同毛笔店,制作的毛笔笔齐、肚圆、头尖、体健。阳光充沛的日子,解放街的往来行人,常能看到许大同毛笔店晒出的串串毫料。

陈翔 摄

我走进老店,恰碰到大哥许文龙在做笔头。《笔史》称:“笔工最难,其择毫。”在水盆中的择毫工作,要求极为精细,需要逐根择选,分类,组合。只见许文龙把浸在水盆中已脱脂的毫料,用角梳反复梳洗,一缕缕按长度比例整理排好,制成刀片状的“刀头毛”,剔除杂毛,再进行“齐毫”,卷成笔头……干活的手很稳,指上有厚厚的茧,正是一双满布日复一日磋磨痕迹的匠人之手。

杨冰杰 摄

制作毛笔是一项耗时的细致活,枯坐案前,需要静得下心,沉得住气。许文龙介绍,过程大致可分为“过水盆、择笔、做杆、刻字”四大步骤,每个步骤又分为若干道工序,如掰毛、脱脂、梳毛、齐锋等等。一支毛笔的诞生,至少需要历经三四十余道工序的打磨。“有时,光是筛毛,就要花好几天。”许文龙说,如店里不停工,他们三兄弟一个月能出一两千支笔,平均下来,每人一天,也就能做好20支笔。

许文龙在制作毛笔  杨冰杰 摄

精工出好笔,原料更是关键。每年冬天,三兄弟都要赴湖州、江西一带收购一整年分量的毛料。指着笔尖上的毫毛,许文义讲起如何区分毛笔好坏:“锋头好的笔才好写。不论是紫毫、狼毫、山羊毫,毫毛尖头透明部分越长,越是做笔的好料,所以毛笔的价格和峰头的长度成正比。”

许文义又叹,近年来,动物多搞养殖,搞配种,毛料已不如当年,好料越来越贵,也越来越难找了。曾经,许大同店铺里有过定价九百多的特大狼毫笔,但市场需求小,卖得慢,如今店里最好的毛笔卖三百多元,更多的还是三五十元的普通毛笔。然而,三兄弟多年来一直坚守一条底线,就是不用不理想的料做笔。

许文义(图片摄于2012年)  陈翔 摄

不起眼的小店中,挂着陈步宣、陈出新、马亦钊等著名书法家题赠的书法作品。百年来,与“许大同”结缘的书家不在少数。这些年,三兄弟在祖传技艺之上,加以改进,根据客户的不同书写要求,按照不同比例混搭毛料,制作具有不同书写特点的毛笔,研发了“逍遥锋”“由中之发”“落纸如云”等品牌。三兄弟说,这些文雅的名字,都是温州书法家们根据用笔的感受而反馈赠予的。望着墙上一幅幅洋洋洒洒的书法,不难想象,书家们因选到得心应手的好笔,而挥毫题字以抒欣喜的场景。

百年技艺渴盼传承薪火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许大同毛笔店走过了辉煌时期。“那会儿,‘解北’是温州最热闹的街道,每天都有大批来自各地的客人在望江码头登陆,来到解北老街。店里生意红火,本地客人多,县里也有很多订单过来。”许文平至今记得,有一次,有台湾客户来采购,其中一人说,自己二十年前是许大同毛笔的老客。

时移世易,随着硬笔书法的广泛使用,毛笔的销路不再热络。百年老店,却不愿随着时代的变迁就此淡出。近十余年来,三兄弟尝试过与人合作在网上售卖。但由于网店海量,毛笔质量虽参差不齐,却难以肉眼识别,更有买家只看外观采购毛笔,因而销量平平,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三兄弟也曾偶然受一位顾客启发,开始制作销售胎毛笔。但终归是“小头”,没能为经营状况带来大的改善。

2012年,老三许文平上门为孩子理发留影  陈翔 摄

解北老街上的百年老店,散发着一种寂寞、平淡、安然之感。曾经,老店无人接手是三兄弟的一块心病。他们的多个子女,现均有了收入稳定的工作,谁都对祖传的制笔技艺提不起兴趣。“如果有人想学,不管是谁,我们都愿意免费教,只要他把手艺传下来。”许文龙说,店铺里也曾经招过学徒,但都沉不下心,没学多久就走了。

2008年,许大同毛笔店被列为第二批温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二哥许文义作为代表,被评定为非遗技艺传承人。此后,三兄弟常受温州市非遗保护和传承中心的邀请,参加各类非遗展。“效果还是挺好的,让更多人看到毛笔是怎么制作的,一些媒体还拍摄照片、录像,希望都可以留存下来。”近年来,国家和市委市政府对非遗的重视,让三兄弟看到了某种传承的希望。

资料图(摄于2012年) 陈翔 摄

随着温州历史文化街区的改造提升,去年以来,改造完成的公园路、五马街等重新成为热门地标,靠得较近的解放街南段,连带着聚拢了大批人气。如今,解放街北段的沿街门店也已搭起了脚手架,期待重装提升后的解放街北段也能焕发新生。

风云变幻,云卷云舒。关于“许大同”的传承,三兄弟也看得更开了。正如许文龙所说,我们仨,至少还能干三十年。“许大同”的未来,现在还说不准呢。

杨冰杰 摄

来源:温州日报全媒体

温州日报全媒体记者:程潇潇

摄影:杨冰杰 陈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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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温州网 66wz.com

N 编辑:诸葛之伊责任编辑:叶双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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