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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五姐妹,不简单!
来源:中国永嘉来源:2023-05-01 09:43:01

从左至右:三丫、二姐、大姐、四丫、小妹

4月2日凌晨两点,运载着永嘉五朵金花乱弹剧团行头的大卡车停靠在瓯北罗浮村罗西街。因为车子开不进指定地点,于是剧团成员开始搬运80多个笼箱,花了近4个多小时才搬好。这是民营剧团最为常见的画面,而前晚十点,剧团刚结束平阳的演出。

民营剧团常常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却是他们最好的状态。“也许你没了解过民营剧团,他们是不能停下来的,停下来的日子不是没有戏唱,就是剧团解体。”一位永嘉民营剧团的经营者曾这样描述。

永嘉民营剧团作为民间文艺的主要传播者和传承者,承载着一方水土、一脉文化。特别是永嘉乱弹等濒危剧种,主要依靠民营剧团代代传承至今。疫情三年,永嘉民营剧团无不受着巨大地冲击,面临着诸多困境,比如资金短缺、市场萎缩等。

永嘉五朵金花乱弹剧团——一个于梨园世家出身的五姐妹拉起的民间剧团,在这样的环境下,仍旧野蛮生长着。该剧团不仅演员年轻,且服化、道具更新频繁,并有着稳定的粉丝团,十分少见。本周,记者带你来了解一下永嘉民营剧团——五朵金花乱弹剧团。

演出前后

4月2日早上10点,瓯北罗浮村的孝佑宫后房,五朵金花剧团的厨师已经忙着烧饭,大铁锅里正在焖煮着豆腐,四袋大米垒放在剧团箱笼上,另一袋大米放在地上开着大口,只剩下三分之一。厨师大姐说,一个剧团30多人,三天的演出,要消耗掉两袋大米,约有一百斤。

前往戏台,过道的空地上,二楼及戏台底下的狭小空间,都安置着剧团演员及工作人员的帐篷。而戏台的左侧过道,精美的戏服、头饰、髯须等早已规列整齐地摆放在一角。

同一时间,五朵金花剧团剧务人员正忙着舞台搭建,音响、灯光设施布置,赶工赶场。

一回头,台下罗浮村的小朋友们开始抢占第一排的小板凳,买好了零食坐等开戏,殊不知戏曲要十二点五十左右才开演。

早上10点半,才睡了两三个小时的团长,二姐麻冬芬因记者的到来而早起。还睡在一旁的大姐,被我们无奈吵醒。期间,睡在帐篷里的演员们陆续醒来,开始洗漱。他们的早晨,往往从午饭开始。吃过中饭后,便开始在脸上抹油彩,上蓬头、换衣服,作着上台的准备。

昨晚三丫春丽、四丫金丽没有睡在剧团里,而特地赶回上塘的母亲家里睡了一场好觉。十一点,她们也开始化妆,接下来的这场戏里,两人分别扮演小生和小旦的角色,戏份较多。

与此同时,她们如往常一样开起了直播,与粉丝互动。三丫在互动时,总是不厌其烦地说,“我们唱的是永嘉乱弹,是一种地方戏,属于省级非遗项目,需要你们多多支持关注。想看戏,想合影欢迎你的到来,民营剧团演员都很亲切、平易近人哦!”

十二点五十左右,戏台上的“头通”一开打,锣鼓齐奏,一场大戏马上上演。期间,仍不断有戏迷扶老携幼赶来,人声鼎沸,过道上也站满了看客。当日剧目为《潇湘夜雨》。剧中,三丫饰演催通(小生);四丫饰演张彩鸾(小旦);大姐饰演门官;二姐饰演书童;小妹饰演小兵。

下午四点,第一场剧目结束。剧团演员及剧务人员吃饭、休整,等待着下午七点晚间场。

来自乡间的“五朵金花”

温州五朵金花乱弹剧团,来自永嘉乱弹发源地之一应届坑村,五姐妹的一身戏曲本事来自世传家教。

“我的太爷爷是应界坑木偶戏出身,爷爷麻进朝是戏曲乐队出身,父亲麻章荣自己搞剧团,唱的是小丑一角。”二姐告诉记者,五个姐妹都是小学毕业后,开始加入父亲的剧团,学习乱弹表演。三丫、四丫的名字,就是当时剧团里的北方演员给取的。

“父亲很少教我们,全靠自己去揣摩学习每个角色的动作、唱腔等,以及通过无数次的登台来积累经验。”几乎每个草根民营剧团的表演者都是这样出来的,他们没有系统学习戏曲基本功,靠的都是自身悟性和勤学苦练。

如今,大姐麻子芬专攻老旦,经验十分老道;二姐专攻丑角,并担起团长重任;三丫专攻小生,扮相尤其俊美;四丫专攻青衣、小旦,性格活泼,表演到位;小妹春丝则是跑龙套一角,每个人在舞台上各司其职,不可或缺。

原先跟着父亲的剧团,或随着父亲加入过其他剧团,一家子生活过得颠沛流离,但也自得其乐。后因父亲早逝,姐妹几人在剧团表演,常受到了不公待遇。“比如团长会压戏原本一年演了100场戏,团长缩减了25天来算工钱,这远超出了行规所定的天数。”二姐冬芬觉得,自己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成团”对她来说有一定的优势和经验,而且她手中最大的王牌便是姐妹都能唱戏,有着稳定的演员。

在母亲的支持下,2004年温州五朵金花剧团成立,大姐和二姐共同承担剧务。五姐妹都认为,自家姐妹在一个剧团不会被人欺负,也更容易拧成一股绳子把剧团办好。五姐妹的关系自不必说相互间的默契,也有免不了拌嘴,甚至于直接动手拉扯,但第二天就又和好了。

在四丫看来,姐妹剧团还有个好处,就是更有利于戏曲角色之间的磨合。“我和三丫感情最好,在戏台上也时常是演对手戏,有时对戏会争吵,但吵着吵着就排练好,好戏就出来了。“如果是别的剧团,我可能会顺着他人的意,因为我的性格在外会比较顺从。”四丫笑笑说。

近几年,温州五姐妹剧团的发展一直很稳定,剧目类型全面,业务在温州各地区都有,永嘉每年送戏下乡择优采购的评审会,剧团曾在2019、2020、2021连续三年都中标,实力不容小觑。演出市场好的时候,剧团一年280天以上都有戏,年均有500场。即使去年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也有95天的戏。二姐说,“如果父亲还在,一定很高兴我们创办了剧团,把永嘉乱弹继续演绎下去。”

剧团的务实又变通

随着市场萎缩,人才匮乏,民营剧团生存发展空间十分受限。二姐告诉记者,在她从艺的三十年间,永嘉瓯剧团从在市场活跃的20多家锐减到如今10家不到,平阳当地乱弹剧团也不到5家。据悉,民营剧团一直没有标杆乱弹剧团,大家只是”混口饭吃”,在谋生的笼子中跳不出,艺术提不高,设备不更新,前程堪忧。

在二姐冬芬和父亲那一代,虽创办了剧团,却一直没有名字,因为它只是一个临时剧团,人员流动性很大。“父亲只接正月前后三个月的戏,因为那时通讯不发达,面向业务都是每个公路通往不到的小山村里。”二姐说,父亲剧团接活都很艰辛,大多是靠自己扛着行当,一个村落一个村落游走游说。

而到现在民营剧团通讯发达了,生存压力则更大。温州地区民营剧团每个人都在“内卷”,互相压剧团的演出价格,盲目抬高部分演员工资,一旦一年收支不平衡就会面临剧团解散的压力。二姐冬芬一直认为自己的剧团运气好,成立初期新剧团因“戏鼓”(戏曲掮客)并不看好而推不出戏,但第一年就接到120多天的戏。

在记者看来,二姐的身上有着敢闯敢拼的决心,尤其在剧团发展这一块,她有着一种“务实的变通”。

二姐说自己有些小聪明,她常常会私下和“头家”们(负责村里请戏班的当家人)保持联络,弄懂每个村庄“头家”的需求。在她看来大多数村里的“头家”选不选你,除了你的实力,也要靠一双腿和自己一张嘴去说。每到农历六月,戏曲闲季,二姐总是会背着自己的小挎包开始推介自己剧团,接下来年的合同业务。

除此之外,二姐对剧团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团长和演员之间最为看重的是诚信,固定发放工资,适当沟通交流,与剧团合作的演员常常是”回头演员”。山东的苏春河在剧团一呆就是五六年,他最看重剧团氛围,大家都像兄弟姐妹一样,相处融洽。且在排练戏曲上,身兼数职的她还要看这个演员走台步如何,表演是否到位,合理作出安排。二姐说,虽然民营剧团属于草根剧团,应当对自己也要有一定要求,起码要对得起观众。“我最受不了的是,其他剧团穿着皮鞋就上场,好不讲究。”二姐是一个很舍得在道具服化上花钱的人,她会愿意花更高价钱,去买一件马褂,只为显得更有质感。

在采访大姐时,她会毫不吝啬地夸老二比自己更勤快,更能干,唯一看不惯地可能是一直不停地给剧团买新的装备,比如舞台幕布,五六年前刚更新的,这次一下子就花了十多万元。今年的舞台的直射灯光也是二姐夫刚刚入的,一下子就花掉了三万多元。粉丝白哥关注温州地区民营剧团十多年,他说民营剧团能如此大手笔更新自己的装备,这在温州地区来说很少见。

剧团走向直播

疫情三年,无疑对民营剧团有着巨大的打击,许多剧团因此解散,也有剧团开始寻找更接地气的生存方式。三丫、四丫都在前年开通了自己的抖音。从戏曲开幕到下戏,一切生活都被呈现在看客的面前,而人们通过这样方式不仅能听到原汁原味的乱弹戏,也能了解到民营剧团的生活现状,比如精彩呈现的戏曲和演员简陋的住宿条件的强烈反差。

在直播镜头下,她们用最朴实的画面、直白语言打动着粉丝,从只有一两个人围观,到现在固定的五十百人的围观,靠的是每一天的坚持。粉丝杨女士也是因抖音而认识五朵金花剧团,她告诉记者,喜欢她们的最初原因,就是她们人好亲切。“对关注她们的粉丝来看戏时,总会忙里偷闲‘投喂’,安排座位,所以我才关注她们,才了解到永嘉乱弹。”

在罗浮村,五朵金花剧团连演了三天,不仅有粉丝接送回家,还有小粉丝特意来送花拍照。最为年轻的是还在上初中的叶星汝,她因从小喜欢戏曲,而关注不少剧团演出。“七八年前,五朵金花剧团就在我们村演过,扮演小生的三丫现在瘦了许多,扮相越来越俊美。她们剧团人物装扮都很有自己的特点,喜欢在脸上抹上黄色高光粉,很是好看。”80后的滨哥本身也会永嘉乱弹二胡演奏,喜欢上五朵金花剧团,是觉得她们乱弹的戏曲唱腔很美,穿透力强,重现了他少时听到那一股韵味。

在记者看来,戏剧在自己野蛮生长时,便是粗粝古朴,在民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作为地方剧种的永嘉乱弹,期望能在自媒体发达的时代,走出自己特色,掌握住自己的时代流量密码。

永嘉县融媒体中心记者 胡艺罗 文/摄

编辑:诸葛之伊|责任编辑:叶双莲|监制:阮周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