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记者”孙守庄： 捕捉城市历史记忆

　　温州网讯 进入孙守庄的书房，看见墙上挂着很多老城区的照片，黑白或泛黄，仿佛“穿越”到了老温州。

　　看过他作品的人，都会感叹，“以前的温州是这样的呀”“这不是以前我家老房子那一带吗？”……

　　上世纪70年代中期至今，他拍照几十年，拍了超5000张照片，这些照片见证了温州的发展变化。

　　今年80多岁的他，偶尔还会带着相机出门，按下快门，记录这座城市。他说，他的生活离不开摄影。

　　现在，他还给每年的《温州年鉴》做图片编审。

　　记者：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拍照生涯的？您拍照那阵子，很多人估计相机都没见过吧？

　　孙守庄：1955年11月29日，入伍成为海军东海舰队的一名战士。1957年，我从岸炮侦察兵转为文化宣传兵。我之前特别喜欢画画，别人午休的时间我都坐着画，艺术都是相通的，画画需要构图，摄影也一样，每次拍照前，我会用美术的构图先构思好，然后再按下快门，所以在摄影这方面我入门很快，边学边做。以前有人问我都拜了哪些名师，其实，我拍照就是靠美术理论加摄影实践操作。记得我拍的《大陈岛上忆当年》那张照片，那年，请来一位留在大陈岛上的老大爷给新战士们讲述当年解放大陈岛战役的见闻与他们爱国恋家的故事，我趁机拍下了这感人的画面。那个时候，物资匮乏，相机是个稀罕物，很多人见都没见过，好在有部队这个大平台，让相机成了我的工作“武器”。当时我用的是德国的绿莱福莱120相机和莱卡135相机，以当时的物价来说，这些相机的身价较高。为了多拍照片，我走遍了东海舰队的每个防区。

　　记者：在我们现在看来，当一名战地记者很危险，你们那时的战地摄影是不是危险系数也很高？

　　孙守庄：战地摄影多了一份危险与艰巨。有一次在舰队上拍摄，军舰突然转向，大浪像山一样打过来，我没有防备，一下子把我打到了海里。虽然及时被救上船，但相机损坏了，照片自然也泡了汤。还有一次，为了拍摄演习炮击场面的照片，为了及时捕捉炮弹出膛的一刹那，必须要离炮口足够近，但因为离得近，不但打炮时震动大，震得相机都握不住，而且因为炮声大，震得耳朵暂时性失聪，连续一个礼拜都听不到声音。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是我的照片先后被《人民海军报》《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浙江工农兵画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浙江日报》等媒体刊登，当年很多记者一年在这些媒体上都刊登不了一张图片，我的图片见报率这么高，这对我来说是鼓励，也是肯定。后来我还被《中国建设报》聘为记者。

　　记者：很多人看了您拍的照片，都会说“这都是我们儿时的记忆啊”，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把拍摄目光转向城市建设？

　　孙守庄：从部队转业后，1975年，我到市政部门工作，对城市建设多了一些了解。上世纪70年代，老城区狭小陈旧，但颇有水乡特色，桥多水清，1975年底，环绕城区的环城河要填河成路，横跨其上的中山桥面临被拆除的命运。由于工作关系，我提前获悉了这一消息，就在中山桥被拆除的前几天，我捧着一架在上海买的二手相机，从远近不同角度拍陡门头，定格了环城河昔日旧颜。从那一次开始，我意识到城市要发展，许多建筑会被拆掉，很多旧的东西会渐渐被人所遗忘，这才开始追踪温州城市变迁的拍摄。

　　记者：拍了这么多照片，有没有哪几张让您印象特别深刻的？

　　孙守庄：印象最深的就是拍一张瓯江边的温州市区全景。上世纪八十年代，我调到了城建和园林单位工作，常去江心屿，拍了不少关于瓯江的照片。为考虑将来温州发展需要，要留下改革开放时期的温州城区旧貌，可找不到拍摄点，我去过景山等地，最后还是决定在江心西塔塔顶上拍，那个位置拍温州城区全景再合适不过了。我记得那天是星期天，一大早我就轻装上阵，借助简易毛竹架，爬到西塔塔顶，抱着塔尖，端着相机，天气好得出奇，光线很好，但是风很大，吹得毛竹架都在抖，人也在抖，但是我的手不能抖，最后连拍了温州市区的全貌，把瓯江边的温州城记录了下来，和现在的瓯江边温州市区全景一对比，你就会看到我们温州的变化有多大。这张照片我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拍的。

　　红日亭是温州的慈善地标，最早宣传红日亭的照片就是我拍的。红日亭一直都有夏天烧伏茶，向路人免费提供的老传统。1975年的时候，我发现温州多了这样一个有意义的地方，马上拿起相机拍了下来。现在的红日亭慈善事业越做越好，和以前的照片一对比，还是有不同的味道。我拍的还有安澜亭码头、老汽车南站、陡门头等等，相信很多温州人都还记得。

　　记者：现在在外面很多餐厅都能看到您的照片，大家都知道您手里有很多老照片，现在问您要老照片的人是不是很多？

　　孙守庄：有些人会问我能不能使用我的照片，但是有些人会从网上直接搜，没有考虑到知识产权这个层面，网络现在这么发达，随便一搜都能搜到，他们不管是什么用途，都没有经过我的授权同意，我年纪大了，也没有精力去牵扯这些，其实感到挺无奈的。我还是希望能加强知识产权的管理，保护知识产权，不能随便拿来乱用，遵从正常的版权使用流程，营造一个良好的版权空间。

　　记者：大家可能已经记不住温州老城区是什么样子了，但是我们温州城市的发展却保留在您的照片里。

　　孙守庄：留住温州城市的记忆，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历史，每一个家庭也都有自己的历史，不记录就是一场空，要记录就要认真对待，要总结我们自己城市的历史，温州城市发展越来越好，但是逝去的历史却成了大家口中的谈资。你看，以前信河街有很多桥，几乎每家每户门口都有一座桥，这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以前哪里知道现在的温州会建设得这么好，拍的时候我只是想把即将消失的瞬间定格，留下温州城市的历史。现在，想留住记忆，只能在这些照片里找了。

　　采访后记：

　　在孙守庄老师家的一个小房间里，整齐地放着几个塑料收纳盒，这些盒子里面放着他四十年来拍摄温州的全部照片的底片，这些底片都做了干燥处理。孙老师说，有些照片洗出来后经扫描被他存到电脑里，时间一长，有些胶卷也会洗不出来了。这些底片现在俨然成了他的命根子，有时间他就会整理一下，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总结。现在，他最大的愿望还是出书，让大家都了解温州城市历史，让那些目前还没机会展示在市民眼前的老照片都拿出来亮个相。

　　来源：温州都市报

　　记者：王春霞/文郑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