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话里，有何乾坤？

温州宣传 2023-10-17 09:44:59

　　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孤屿江心钟鼓鸣曙光渐现红日升改革春风临大地百草发芽柳青青……

　　乡音浓处是温州。在10月14日举行的2023世界温州人大会主旨大会上，一首《创业温州》鼓词响彻会场。

　　图源：温州发布

　　说起温州人，敢为人先，特别能创业，名闻遐迩。说起温州话，“魔鬼的语言”、“中国十大最难懂方言”之首，温州话的难懂也是世界出名的。

　　温州话古称“瓯语”，发端于汉末东吴，南北朝后期至唐初开始有了雏形，至北宋已趋成熟。温州话的年龄，粗算在1500年左右。

　　人们常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温州人说温州话。”温州话的魔力不仅在于让人根本听不懂，同时温州话中许多逗趣别致的形容比起普通话来说，更有一番风味。今天，我们来聊一聊，温州话里都有什么？在千年传承中，我们又能读出什么？

　　一

　　温州话里有谋略。

　　温州人喜欢交朋友，每当跟温州人喝茶聊天或商务洽谈的时候，温州人总会在迎来送往的礼数上热情招待一番，常说的是，我们约几个朋友聚聚再“排阵”。

　　“排阵”本来是古代战争谋略的用词，意思是古代将帅对军队士兵指挥进行排兵布阵，而温州人却赋予了“排阵”更多诙谐风趣，引义为做事要有策略，指事前要做好精心谋划，才能有最佳效果和最大利益。

　　温州人向来善于“排阵”。历史上的温州人刘伯温，就是一位足智多谋的“排阵”创意圣人、策划高手、军事谋略家，他为大明王朝的建立功勋卓越，民间素有“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之说。史书记载，当李自成攻入北京城看到刘伯温《百战奇谋》一书中的“料敌”“布阵”“用计”之精彩，更有奇门遁甲、易卜星相之神机妙算，让他如获至宝，感动得喜极而泣。

　　从温州先民“瓯语”密码也可以揭示，温州人从“排阵”的战争谋略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智取思维模式，丰富了温州人的语言想象力。据说，在抗日战争时期和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温州话因晦涩难懂而发挥了扭转战局的作用，温州人成为秘传情报的“风语者”。民间传说，温州话是“国家情报专用语”，现在假设温州人之间哪怕公开当你面讲“暗话”，可能大家也难听懂。

　　改革开放以来，温州人遍布海内外，温州话逐步成为“国际语言”，2013年，当时的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就正式确定，新增“温州话”为第61种对外国际传播语种，国际台还专门开设了温州话方言节目专栏。温州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长期在国家级媒体开通日播方言节目的城市。

　　二

　　温州话里有精神。

　　温州人讲话很走心，是带着灵魂走入你的心坎，最经典的语气词往往藏在不经意之间的脱口而出。

　　比如“窝T”这句颇有爆破力的腔调，强调的是现场生发的人与事超出想象的“惊讶”，传递的情绪立刻具有画面感，十分生动形象。还有“炸锅”这词，第一次听到，你以为是把事情搞砸了，其实是温州人说话中常带的诘问：“怎么说”？希望对方把事情讲清楚。

　　从这些词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温州话拿捏的腔调和语意的奇妙。温州人继承了永嘉学派的经世致用，处世哲学一向讲究灵活应变、务实创新。从语言的表达方式也可看出温州人的思维活跃度和对情感的掌控力。

　　温州话被学术界称为“古汉语的活化石”，国学大师南怀瑾曾说过，广东话是唐代国语，闽南话是宋代国语，温州话至今保留许多古音读法，是唐宋之间的国语。当今大部分研究中国语言学的专家都会选择把温州话作为入门级语言来研究。

　　图源：温州发布

　　《温州话辞典》主编沈克成先生说：“普通话只有四个调，温州话和唐宋音一样有八个调，即四声八调。温州话还完整保留了古汉语的全部浊音和入声。”正因如此，用温州话吟诵唐诗宋词，相比普通话来说，更富有韵律和亲和力。

　　近年来，温州话已经开始登上舞台，融入时尚娱乐精神。曾轰动全网的就是，中国合唱界“顶流”——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在2020年年底Bilibili跨年夜上用温州话表演的神曲《站起来》，说话腔调就是“bo ci ka爬起快”的意思。

　　这也是一首献给“中国改革开放”的歌曲，致敬当年先行者探路者自强不息、砥砺奋进的精神。

　　三

　　温州话里有生活。

　　温州人热爱生活，更追求美好生活。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曾夸赞温州人具有“热情的美丽的面孔”。

　　九山书会图源：温度新闻

　　大家习惯以时空观念来定义生活，从远古瓯人开始就把一日三餐的日常生活与宇宙自然天象紧紧融在一起，把“吃早饭”说成“吃天光”，“吃午饭”说成“吃日昼”，“吃晚饭”说成“吃黄昏”，吃出了日月乾坤的气象。遥想千年，温州先民或许都是“夸父逐日”的英雄，从这些温州话中读出了浪漫情调，赋予了诗情画意。

　　有专家说，研究温州经济，首先要研究温州人，研究温州人，首要从研究温州话入手。温州话许多俗语反映了温州人丰富多彩的生活情趣。比如温州人常常用“真生活”来高度赞扬一个人。温州话的“真生活”就是“真厉害”“真本事”的意思。温州人能够把习以为常的“生活”演变为一个观念深邃的词语，令人回味无穷。

　　温州话有趣有味，温州人擅长“散讲”，其实就是“闲聊”之意，但一个“散”字道出了瓯语独特的思维形态，好似写散文讲究“形散而神不散”，概括了人与人通过聊天寻求有意思、有可能带来价值的信息。

　　温州话的洗练生动往往还带着黑色幽默，比如“盲堂讲”=“乱讲”，就是瞎子讲话，看不清楚。“死人好吃”=“很好吃”，比喻连死人都说好吃的东西，肯定好吃。“短命贵”=“很贵”，把东西贵得离谱比喻成短命。“棺材冷”=“很冷”，“力不牢”=“受不了”，把“死人”“棺材”代替“非常、十分、很”之类的词。

　　还有的温州话保留了古文里经常出现的“兮”字，比如“鲜兮鲜”=“非常鲜、极其鲜”、“灵兮灵”=“聪明极了”、“味道好兮好”=“味道好极了”等等词语，体现出温州话特有的魔性和奇妙风格。

　　温州话也成为了当代文学家最深情的书写文本语言。“短篇小说圣手”林斤澜把温州话融入了《矮凳桥风情》系列小说，语言凝练含蓄，冷隽奇诡。近年来，温州新生代作家群异军突起，他们以自己独特的生活经验、精神世界和民间语言风格书写温州这座改革开放前沿城市的平凡人生活，形成了中国文学的“温州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