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故乡”何以变“创业主场”？鹿城双屿超六成企业主为外乡人

潮新闻 2025-10-24 08:58:30

10月23日，又一届世界青年科学家峰会即将启幕。循着顶尖专家的脚步，越来越多的青年科技人才来到温州。

不久前召开的省委城市工作会议提出，不断塑造“近者悦、远者来”的城市独特魅力，让“此心安处在浙江”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增强城市归属感、认同感上取得新突破。

回望二十年前，温州市鹿城双屿便率先向全国喊出“本地青年，外地青年，都是有为青年；第一故乡，第二故乡，同为创业之乡”的响亮口号。鼎盛时期，这里曾汇聚超过30万外来务工人员。如今，一个新现象令人瞩目：在双屿，超过六成的企业主来自外乡，更有大量一线工人成长为企业高管、设计师乃至品牌创始人。

双屿街头依然可以见到当年的口号。受访者供图

从“打工者”到“创业者”，从“异乡客”到“当家人”，他们为何选择扎根双屿？又是什么样的环境与力量，吸引他们在此安放梦想、开创事业、成就人生？

从“务工者”到“创业者”，用产业生态托举梦想

对来自丽水龙泉的一德集团创始人毛青云而言，双屿最吸引他的，是那股扑面而来的创业活力。1998年，慕名而来的他原计划投身服装业，却因当地制鞋产业链成熟、市场旺盛而迅速转向。

彼时的双屿，还是城乡结合部的代名词——旧村与工棚交错，生活条件艰苦。但正是在这片热土上，毛青云和无数外来者一起埋头苦干。“最让我触动的是，很多温州老板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脏活累活自己干，拼劲十足。我就想，他们都能这么拼，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从60多台缝纫机起步，毛青云的事业如雨后春笋般生长。产能快速扩张，厂房却屡屡“装不下”发展步伐——短短数年间，他被迫六次搬迁，每一次都是因业务扩张而“被动升级”。

“只要鞋子一生产出来，立马就有人抢购，根本不愁销路。”毛青云经常跟同乡和朋友分享温州这边的市场活力。2004年，在北京从事鞋销售的黄余正应邀来温州开办余正鞋业有限公司。初到双屿，黄余正对制鞋生产一窍不通。“我们是来学习的。”他坦言，从生产线搭建、工艺流程到企业管理，毛青云以及温州这边的朋友“手把手教”，毫无保留。“技术员怎么招、设备怎么选、订单怎么接，消防、安监、税务各部门都主动来指导，帮我们解决问题，他们都带着我们一步步走过来。”

这种“传帮带”模式，正是双屿产业生态的独特基因。龙头企业不惧“培养对手”，反而主动引入同乡、经销商、上下游伙伴共同办厂，形成“人多力量大”的产业集群。“鞋业品类繁多，单靠一个厂做不完。”黄余正解释，“大家既是兄弟，也是合作伙伴，渠道共享、资源互通，才能把蛋糕做大。”如今，余正鞋业已从最初的一条小生产线，发展为年产量数百万双、员工超200人的现代化女鞋制造企业。

双屿街道俯瞰图。受访者供图

从“抢着要”的市场热度，到“睡地板也拼”的奋斗精神；从不惧“培养对手”，到区域产业的协同网络，双屿构建了一个低门槛、高韧性、强赋能的创业生态系统。它不只提供一份工作，更提供一种可能：让外来者看见希望，让奋斗者赢得尊严，让有志者成就梦想。

从“他乡”到“故乡”，用暖心服务焐热人心

安居，是外来人员扎根的第一步。随着城市从“大拆大整”迈向“精建精美”，双屿早已褪去“工棚”的旧貌。近年来，依托西部时尚新城建设，西派澜庭、致雅居等高品质住宅拔地而起，双岙嘉苑等“蓝领公寓”初具规模，上万套闲置安置房被改造为明亮温暖的“青年安居房”。“在我所认识的外乡老板中，很多人都在双屿买了房，把根扎到了这里。”毛青云告诉记者，就在不久前，经过他的一次次劝说与感召，原本在北京从事高端私人定制旅行的儿子，也被这座城市的创业氛围和发展前景打动，选择回到温州跟着他一起创业。

但“安居”只是起点。为了让新市民真正实现“舒心住”，双屿持续推动教育提质与公共服务升级：二十二幼新屿望江园区等13所幼儿园相继开园，满足“家门口入园”需求；温州二中西部新城校区加快建设，优质教育资源加速集聚；体育公园、城市书房、康养小镇等配套设施纷纷落地。从“有的住”到“安心住”，再到“舒心住”，双屿正用实实在在的行动，为每一位奋斗者筑起温暖的港湾。

康奈集团员工子女夏令营活动开展现场。受访者供图

让“他乡”变“故乡”，更在于用服务拉近人心的距离。园区配备“服务管家”，从员工子女入学、技能培训到生活配套，提供“一站式”解决方案。“工人来自湖南、江西、四川各地，收入高的技术工月入过万。”黄余正说，“孩子能就近读书，生活有保障，大家才愿意留下来。”

更令人动容的是对“急难愁盼”的精准回应。针对暑期职工子女“托育难”，街道以康奈集团连续举办12年的“小候鸟”夏令营为样板，联合20多个党组织组建“托育服务联盟”，今年暑假便为400多个家庭解决了后顾之忧。

毛青云（左一）设立一德慈善基金。受访者供图

这些暖心举措，如同涓涓细流，悄然融化着“外来者”的心防。越来越多的新市民开始主动参与社区志愿服务，从“被服务者”转变为“服务提供者”。毛青云更是发起设立一德慈善基金，捐赠500万元用于公益事业。

融入，正成为一场温暖的双向奔赴。

从“协作”到“合作”，用相互成就拴紧命运

在城市与创业人才的关系演进中，单纯的资源对接与政策扶持已难以维系长久联结。真正稳固的关系，正从“你来我往”的浅层协作，迈向“共生共荣”的深度合作——一种以信任为基石、价值共创为核心、彼此成就为目标的命运共同体。

面对本地缺乏专业化鞋类市场的短板，扎根双屿的一德集团主动补链强链，先后打造中国鞋都鞋革城、温州国际鞋博城、一德鞋材基地等现代化专业市场集群，推动皮革鞋料交易从散乱的“马路市场”，升级为集展示、交易、设计、物流于一体的第五代商场式专业市场。

如今，这里已成为国内品类最全、规划领先、配套完善的高端时尚皮革鞋料交易中心之一，吸引全球采购商纷至沓来，成为支撑温州鞋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

与此同时，双屿的产业图景也在加速蝶变。曾经以低端制造为主的传统模式，正被总部经济、数智经济和现代服务业重塑。西部时尚城内，百万平方米级的“大孵化器”拔地而起，构建起全生命周期的创业生态。街道主动对接安防职业技术学院、轻工职业学校等本地院校，联合举办创业挑战赛、项目路演和招商会，为新市民搭建通往梦想的阶梯。

连日来，在双屿温州鞋博城的时代特材档口，工人们正紧张备货发货。“我们原来在广州，2021年搬到温州后，营商环境、产业配套和物流效率都超出预期。”负责人许方毅介绍，三年来，档口营业额年均增长保持在20%以上，“这里不仅有扎实的产业基础，更有愿意和企业一起成长的城市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