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侨乡文成李山拾零

中国文成网 2015-02-28 23:59:00

  每每听人说起“侨乡”,我会不自觉地想到“富有”这个词。直至走进玉壶镇的李山村,我对“侨乡”才有了深层的认识。 ——题记

  【一】

  李山村地处玉壶镇李林乡,是文成海拔最高,最偏远的乡村之一,人们总爱把它与珊溪镇的桂山乡、巨屿镇的黄龙乡相提并论。但与众不同的是,李山是文成有名的侨乡。

  踏入李山村,李山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李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山村。这里没有成片的田垟,李山人赖以生存的只是一些山地,就连他们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的,新旧不一的房子从山脚依次顺着山势往上建。李山村就是一个挂在环形山壁上的小村子。

  村里平地很少,最宽阔的地方要算胡氏宗祠的前院(没有后院)。这胡氏宗祠和其他地方的祠堂一样,解放后成了学校,就是李林小学,现在已还原为胡氏宗祠,中西结合的样式,门前一对威武的石狮子镇守,前院加了围墙,院门上了锁。这块平地原先是李林小学和李林华侨中学的操场,(李林中学就在李林小学的上边,中间隔一座民房,)面积也就两百多平米吧!

  李山村不大,我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在村子里走了一遍。李山村展示给我们的是石条路、黑瓦木板房、砖瓦房、路边茅厕……在李山行走,恍如在上世纪的时间节点上跳跃,那些新旧不一、样式各异的房子就是各个时代的标志。

  李山的人口大多散居在国外,常住人口不多,因此,村里的房子数量并不多。这里的房子,外观相同的很少,年代早一些的房子,几乎是一座房子一个样。就拿我们所见的三座木结构的老房子来说吧。其中最大的一座应该是村里现存最老的房子,有正屋、厢房、天井、前院。据了解,这座房子最多住过200多人,可以想象,那时的李山村虽然穷,但是一定是热闹的。另一座老房子是一进两层的,但门台和栏杆独具特色,听说在当时很有名气。还有一座木板房是三层的,这在文成的木板房中是绝无仅有的,它是侨领胡绍元的老宅子。这些年,我在文成看过许多老房子,但像李山村这样干净的老宅子还真没有见过!

  据我观察,我们文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至今具有代表性的房屋样式在李山都可以找到样本,但和别处房子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房子大多建了围墙和院门,这除了和地势有关,也从中反映出侨乡人的普遍心态——孤独和封闭。

  村里有一座橙色别墅,高五层,中西结合的风格,加了黑色金属围墙,气度不凡,是村子里最新的房子,与它斜对面那座最老的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位七十来岁的大爷透过围墙院门向外张望,我请求进屋参观,老人爽快地答应了。一进屋,他和老伴就热情地请我喝咖啡,这也是侨乡的特色,我进了几家,主人请我喝的都是咖啡,而不是茶。这屋里只住着两位老人,说是回国不久,过段时间还要出去的。他们大部分的时间生活在外国,就为回国小住花那么多钱盖别墅,这需要多大的经济实力支撑!

  我猜想,这里的每一座房子都应该是当时最具经济实力的家庭所盖,他们的房子就是一张个人财富的名片,他们的房子同时也成了李山房屋建筑史上的一个个里程碑。

  据了解,李山有好多人全家都在海外生活,他们为了守住“祖公业”,也为了将来能在老家“老去”,就花钱雇人照看他们的房子。也因为此,李山村各个年代的房子才得以保留。

  【二】

  据李山胡氏族谱记载,李山胡氏的始迁祖于公元1782年迁到李山,至今已有230多年历史。胡氏先祖们在李山这个远离喧嚣的犄角旮旯里安身立命,世代繁衍,或许,他们当初只是想到此处可以躲避纷飞的战乱和纷繁的尘世,根本没想到若干代之后,子孙会面临生存的困境。

  上世纪初,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村里极其有限的田地出产的那点粮食根本没有办法养活那么多人口!穷则思变,一些头脑活络的李山人开始背井离乡寻找活路。自从1905年玉壶镇黄河村的胡国恒开了出国的先河,李山人也跟着漂洋过海到了法国,为李山人开辟了一条在异国他乡谋求生存的道路。自此,越来越多的李山人陆续成了德国、荷兰、法国、奥地利、意大利等国的华侨。据不完全统计,李山村现有人口大约70%侨居国外。

  侨居国外的李山人,大多以打工为业,也有一小部分人开餐馆、做生意,他们在别国的土地上用自己的劳力和智慧换取外币,为的是赚取人民币和欧元、美元等外币之间的差价,让家人生活得更好一些。但是他们失去的却很多:远离故土、远离亲人朋友,他们如浮萍,在异国他乡漂泊,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有时还要遭受异邦人的误解和歧视。

  走进李山,我明白了“华侨”和“侨乡”的含义。所谓“华侨”,绝大多数是在别人的国土上讨生活的中国人,这看似风光的称谓,内里包含着几多辛酸!“侨乡”,就是不能为子孙提供足够发展空间的地方,就如李山,原本只是一隅穷乡僻壤!

  【三】

  那天下午,我们在李山村走了一大圈。一路上,我们没听到鸡鸣狗叫,路上也少有人走动。和眼下很多中国乡村一样,李山村是寂静的,和其他乡村不一样的是,外出的李山人是在异国的土地上流汗赚钱,可是他们的汗水比国内民工的值钱!但是,他们和家乡、亲人分离得更为彻底,很多家庭一年甚至几年不能全家团聚。与亲人离多聚少成了李山人的生存常态,他们的生活和情感的主要元素是离别和牵挂。

  按照常理,小孩子在家里是呆不住的,可是在李山走了一圈,我们没有看到一个孩子。村里的学校也校门紧闭,我很疑惑,学校里怎么会没有学生呢?一打听,原来这里的学校在十多年前就撤掉了。二十几年前,我老公曾在这里教过书,他说李林乡校就在李山,从小学到初中每个班级都有四十来个学生,只是李林乡人口很分散,有些孩子一年级就住校了。

  早年间的那些孩子,如今应该都在异国的土地上为生活奔波了把!不同的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是和侨居国外的父母团聚;另一部分人是独自出去打拼,家乡的父母成了他们最深切的牵挂。可是现在的小孩呢?难道都在国外吗?

  傍晚时分,我们走进李山最老的那座大房子。一个老阿婆站在屋前呆呆地望着我们,那孤单落寞的神情犹如暮色一般灰暗。过一会儿,屋子里走出一位年轻的女子,叫老人家进屋吃饭。我冒昧地闯进了这个家庭。房子里就三个人,虽然他们很热情,但气氛有些沉闷。我打量着他们的住房,虽是老房子,但是屋里的陈设琳琅满目,各种电器一应俱全。我和他们攀谈起来,原来,老人的几个子女都在国外,子女们放心不下老人,兄弟姐妹几个轮流回家看望老人,刚才这个年轻女子就是他们的小女儿,前不久回国,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我想,这两位老人的生活一定是富足的,但是他们的内心是荒芜的,寂寞的,他们最常做的应该就是站在老房子的门口遥望,表情从鲜活慢慢变为失落,也有喜悦,但是不多。守望,是他们和村里所有的老人一直在做的事情。

  夜幕降临时,我在一个路口看到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聚在一幢房子前的路上,他们只是在那里站着,不像是聊天的样子。我上前和他们搭讪,并聊起了天。他们说,现在村子里只住着些老人了,其他人都在国外,他们很想念儿孙们,也想出国,可是语言不通不敢去。

  忽然记起十几年前听到的一则笑谈:玉壶有很多独守空房的华侨女眷泡男人有高招,她们把钱撕成两半,先给半张,想拿到另一半那就下次再来吧!这话的真实性无从考证,但是侨乡妇女的寂寞可见一斑。毫无疑问,侨乡人过着比一般百姓富足的日子,但是他们的人生要面对许多一般百姓没有的无奈!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看到的、听到的只是侨乡李山的浮光掠影,我无法更多更深入地了解李山人的过往和现在,但是,那些守在房子里的老人内心的孤独我们不难想象,却无法体味。我想,每一个夜晚对他们来说一定很长,而他们等待亲人归来的时间不知要比黑夜漫长多少倍!

  【四】

  玉壶的坟墓远近闻名,是侨乡的一大景观。特别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多华侨花巨资修建豪华的椅子坟。这些坟墓用料讲究,做工精细,非常气派。自从禁止青山白化政策出台之后,这股风气才有所收敛。

  我不知道李山有多少那样的豪华坟墓,而在李山村里,我看到两座坟墓。一座是椅子坟,全部用大理石砌成,外形仿若一张安乐椅,很舒展,很优雅。坟两手各有一只雕刻精美的石狮子,坟前有石桌石凳。从布满青苔的坟石推测,这座坟墓有些年头了。一座是平坟,应该是实施火葬政策后建造的,地方小了点,也没有椅子坟的气势,但坟墓修成庭院的样子,也算得上是花了心思了。

  我想,华侨花钱修建称心如意的坟墓是一种情感寄托,更是一种心理渴求。他们在异国的土地上当了一辈子的“外来人口”,他们即使创造再多的财富,在异邦人眼里,依然算不上什么!他们内心最缺失的是归属感和被认同感。而他们修建在家乡的那座坟墓,能承载他们荣归故里的荣耀,是他们体现人生价值的载体。其实,修建一座称心如意的坟墓,长眠于家乡的地下,也是所有中国人的一种情怀,可以称之为“故土情结”,对于华侨来说,这种情感更为凝重。老死家乡,魂归故里,这也算是达成了海外游子最后的夙愿——落叶归根。

  据我了解,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玉壶的华侨绝不会老死异国,即使化成灰也要带回国,我想,李山的华侨也不例外。听说在西方国家,租一块墓地安放骨灰盒很贵,而且租期只有十年,到期了要续租,如果不续租就会被清除。续租是件麻烦的事情,骨灰被清除,那更是中国人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落叶归根是华侨最好的选择,侨乡人热衷修坟是情理中的事。

  【五】

  李山是我到过的乡村里最干净的村子,这足以证明这里的人们生活是闲适的,他们有足够的闲暇打理生活。我只走进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这只是管中窥豹,但我能推断侨眷们的物质生活是富足的。然而,李山和我心目中的侨乡形象终究是有落差的,我希望看到这里有足够多的设施,能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拥有更广阔,更丰富多彩的生活。我想,我的这个心愿也是李山华侨的心愿,而且这个愿望一定能逐步实现的!(文成夏景彩)

本文转自:温州新闻网 66wz.com

新闻中心 编辑:温网编辑责任编辑:叶双莲监制:阮周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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