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东风队”

　　-陈玉兰

　　1961年，蒋介石反攻大陆的调唱得正高，地处东海前哨的洞头，战备工作抓得很紧；女子连和驻岛部队的联防工作做得越来越出色。每当夜幕降临，军民并肩巡逻在山岙口，沙滩上。这一年，又是我国遭遇自然灾害的一年，全国人民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不畏艰难，用自已的双手保卫家园，创造生活。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三八东风队”产生生了。当时，我留在桐桥第4队担任政治队长，为了扩大种植范围，增加粮食收入，我萌起了开荒扩种的念头，建议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开荒?什么地方?”

　　“七曹岙。”

　　“七曹岙？那是鬼住的地方，在那里开荒值得吗？”

　　“不能把那里的土地白白浪费掉!”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那鬼地方!”最后，形成两大意见，一是男劳力们，持反对态度，认为在那么远的地方花那么大的功夫开垦一小块田地划不来；另一种是一些女民兵，她们在女子连炼就了天不怕地不怕，敢为人先的性格。在女民兵的坚持下，生产队同意了，由8个女民兵组成一个生产班，我做班长，专门开垦七曹岙。她们是：陈玉兰、许荷兰、林明英、郑珠兰、王甜、郑珠、郑玉香、郑秋菊。

　　七曹岙的大鼻尾，地处甲米礁北侧，归我们桐桥大队，一个无人居住、荒草杂生、乱石丛卧的地方，按照一些人的说法，是个“鬼也要出来”的地方。这里，原来已有几亩土地，由于缺少管理，土质很差，产量极低，我们来这里开垦的目的是为了改良土质，扩大种植面积，提高粮食产量。然而，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着这一堆堆乱石，一丛丛杂草，不禁也令人叹了好几口长气。

　　万事开头难。干起来再说!

　　入冬，我们对这里进行了烧荒，一把火，烧得满山劈哩，同时，也把我们最初的热情重新烧出来。接着一不做二不休，8个人，16只手，把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搬开，又用石头垒起一道道田梗。我们虽然只有8个女人，但那劳动架式和场面，绝对不会输给壮劳力!手割破了，扯一把蒿草或狗尾巴草止止血，又继续干起来，好冷的天，干得脱下棉袄，只穿一件单衣，海风一吹，竟像秋天般的凉爽!

　　冬去春来，山坡上像模像样地露出几块庄稼地来，那新挖开的泥土颜色给寂静的七曹岙平添了很多生气。我们决定在这里种蕃薯。然而，当望着这十几亩新开的荒地准备进行整垅时，一下子愣住了，单靠这8把锄头，猴年马月才能将这十几亩地整好呢?我们缺少一个会耕地的人和一头耕牛!

　　生产队拨给我们一头耕牛，又派了一个壮劳力帮助我们耕地。可是，一天下来，这条汉子便叫苦连天地跑了，之后，生产队不管派谁，谁都不愿意来这里罪。说也是，这里连一口水也喝不上，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除了牛的哞哞声和风的呼呼声，再也找不到一能聊聊天的。有时，这里静寂得让人心里发怵。没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自己干了，谁叫我们是女子连的民兵呢!在那时，我们每个人的思想很纯净，政治觉悟很高，总觉得只有激流勇进而不能知难而而退。

　　我们只好现学现耕，一人牵牛，两人扶犁，笨笨拙地自己干起来。俗话说：懂门道的吃巧，不懂门道的吃力，这话正说到我们这儿了，有时犁头插得太深，牛拉不动，人和牛一起使劲，累得满身是汗，有时犁插得太浅，牛一拉，犁就突然冲出地面。人和犁—起倒在地上。最气人的还是转头，看那些男人们，手中的牛绳轻轻一甩，口中一“驾”一“噢”，那牛就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左转右转，很是轻松。而我们笨手笨脚，连牛也不听话，和我们作起对来。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歪歪斜斜扭蛇般的番薯垅终于在我们的努力下做好了，尽管我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尽管我们没有男人们做得那样好。

　　接下来又是一关关严竣的考验摆在我们面前。

　　番薯苗压下去之后，需要浇水，藤苗成活了，还要浇肥。这里离桐桥较远，走一趟需要40分钟，周围连一条走人的小路也没有，所谓的路是我们来来往往在杂草上踩出来的。挑着一担一百来斤重的肥水，走在这样的“路上”，不小心，就会连人带桶一起滑倒。挑吃力了，想找一个较平的地方歇歇都不容易，只好咬着牙根，一口气挑到底。一天下来，马不停蹄，每人也只能担四、五趟。所以，我们都是在太阳还没起床的时候出门，挑着月亮回家。而后，又匆匆忙忙赶到连队，参加学习，参加巡逻了，也不知那时的干劲是怎么来的!

　　时令已进入盛夏，天气银热，太阳猛得不行了。这时，该给番薯翻垅加土了。洞头人叫做“创番薯背”。这有三个作用：一是把土地翻松，好让番薯块根更好地生长，二是除草，三是防止块根烂掉(洞头方言叫“臭香”)。顶着火辣的太阳劳作，偶尔要是有几片云影过来，大家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好在七曹岙海风较大，姐妹们嘻嘻哈哈地咬夏天。

　　秋天，丰收的季节。我们满怀喜悦望着这片新开的土地能把那些硕大的蕃薯呈献给我们。然而，令人不能接受的是一年洒下的汗水换来的只是亩产两百来斤的收成!绝对的低产!看着那只有拳头大小的番薯，我们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比借给别人一斤讨回来只有五两那种吃亏还要难受得多！后来，我们才知道，这里土地肥质好，导致番薯只顾长藤，因而块根就小了。

　　原来反对开荒的人又说风凉话了。

　　“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说吗，七曹岙不能开荒——番薯都叫鬼吃去了。”

　　听到这些话，我们真的有点灰心，但说什么也不能死心，决不能让一年辛辛苦苦开出来的土地再抛荒!再说，这毕竟是第一年的突击开荒，不可能第一次淘金就想抱回个金娃娃。我们还得继续干下去。“不到黄河不死心”，要死心，必须等到两年后见到“黄河”再说。此时，正有很多的妇女组织在向我们挑战，东沙的“农业红旗十姐妹”，女了连的“海带十姐妹”，鸽尾礁四排的“七姐妹”还有其他的妇女渔业生产组织……说什么不能就此罢休!

　　捋起衣袖，挽起裤脚，继续朝前走!

　　第二年，产量有了很大提高，这对我们是个很大的鼓励。

　　第三年，你瞧，怎么样?平均亩产一千多斤!男人们也愣了眼，傻呼呼地笑着……

　　看着一块块肥圆滚壮的番薯，我们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三年的心血没有白花，汗水没有白流。三年来，我们同甘共苦，团结一致，只想证明一点：女人不会比男人差!

　　就这样，“三八东风生产队”的八个女民兵，用自已辛勤的汗水为女子连写下了一页。(作者曾任洞头先锋女子民兵连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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