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台救灾娘子军

　　王翠香

　　1994年8月21日，十七号强热带风暴正面袭击洞头县，风力在12级以上。

　　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一个民间较为重要的祭祀节日——中元节。中午十一时，台风已一阵紧过一阵地呼啸着，家家户户正张罗着拜祭仪式。

　　“铃……”，女子连值班室突然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是乡人武部来的电话，说是接上面通知，台风将于下午在我县登陆，要我们女子连做好准备，参加抗台抢险!

　　这是一次突然的集合。要是在以前，女子连的人都住在北沙乡范围内，一声令下，用不了多少时间，全连都会到齐。可现在，整组以后的女子连，有一部分是洞头二化厂的职工，她们大多住在北岙；另外还有一些人分散在外地。时间已不允许我们一一通知，只好召集在位的和家住连部附近的，一共24人，她们中有的还空着肚子!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乡政府集合完毕，十二时左右，乡机关全体干部到齐。一阵简单的动员，抗台队伍便向抢险地点——后海对虾塘出发了。

　　后海，地处九厅村的东北方，所以叫后海，它被屿仔、内瑾、水桶擂、九厅、杨文洞几个地主环围着。l958年公社化时，北沙公社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里筑了一条堤塘，使后海变成了一片滩涂，是养殖对虾的好地方。这里放养着100多万尾对虾，7万多只梭子蟹和10多万条鱼。它的北面，是三盘港，水深潮急，现在借着台风的威力，更是与往常不一样。当我们的队伍来到二垅岭上，透过风雨，看到后海是水茫茫的一片，对虾塘已经泡在海水之中了。

　　从二垅岭到九厅，是一段斜坡，由于这里地势较为开阔，台风在这里更加肆无忌惮了，人根本无法直立行走，就连侧身走也很困难，只要一抬脚，便被风吹退了好几步。

　　“手拉着手，抓紧一点!”我们女民兵，一个拉着一个，猫着腰，艰难地行进着，但风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像军事训练一样，全部趴在地上，匍匐而行。走在前头的男同志看到我们这种掺杂着英雄气概的狼狈相，停了下来，手拉手排成一个长队，把我们女民兵一个一个地拉了过去。

　　像这样的情况，我们并不是头一回遇见。l993年8月的一天，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强台风袭击洞头!地处洞头本岛西南侧的铁炉头围塘堤坝出现险情。40亩对虾塘受到威胁!女子连奉命集结，参加抗台抢险。一辆军用大卡车载着我们40名女民兵，向抢险地点驶去。半路上，汽车突然停下来，前方的路面已被暴雨冲垮，车辆无法通过。我和连长杨海英当机立断：“全部下车，跑步前进!”女战士们顶着风雨，艰难地行进着，一脚踩下去，泥浆盖到小腿。堤坝就在前方，伸手可及，然而，要走近它却这么困难!前面的机耕路又被冲垮长长的一段，前进已没有道路，后退又要拐一个很大的弯。怎么办?“爬过去!”于是，我们“噗”一声，趴在地上，匍匐前进，赶到了抢险地点。

　　当时的情况和今天多么相似!

　　农历十五是大潮汛，水位比平时要高，加上台风狂虐，水位更加高了。此时的后海，已变成了真正的“海”，我们一到，发现堤坝已被海水淹没，险情还在扩大！ l958年，为了围筑这条堤坝，曾发生过重大沉船事故，l6条乡亲的生命献给了这片土地。如今，在他们奋斗、献身过的地方，台风正在肆虐!

　　灾情就是命令!不用多说，抗台队伍马上投入了加固塘堤的战斗。男同志们抬沙包，我们女民兵就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后方供给线的任务——把石子、沙装进编织袋。这个任务并不轻松。猛烈的大风吹得人轻飘飘，只觉得随时都会腾空而起，在这种条件下作业，我们不仅要克服重心问题，还要及时、迅速地装袋，否则前方就要吃紧。装沙还稍好一点，沙被雨水一浸，铲起来容易些；铲石子就不同了，用力一铲，也只能铲起小半铲，刚一抬手，又被大风吹掀了。最后，我们只好蹲在地上，用手刨起石子。

　　女民兵王爱琴来到身边，拉了我一下：“指导员，我……身上那……来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女同志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候被雨淋，况且还是这么重的体力劳动。

　　“快到那边避避。”

　　“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命还要不要?”

　　我们女子连的人就是这样，组织观念挺强的。l993年的那次抗台，有些单位不少人找借口溜掉了，唯独女子连，来40人，最后还是40人，一个不少。

　　“不好，有人摔到塘堤下了!”我们跑过去，女民兵李小华、吕月英、江海燕被大风刮倒在海堤下，拉上来之后，全身都是泥。这才发现，李小华的双脚由于长时间泡在水里，浮肿得连鞋都脱不下，我们只好像小时候学过的拔萝卜的故事一样，几个人合力“拔”下她的鞋。

　　风，越刮越狂，雨，越下越大。台风，开始登陆了……

　　时间已将近下午4点，我们连在这里奋战了近4个小时，饥饿、寒冷、疲劳袭击着每一个人，可姑娘们没有一个退却，没有一个偷懒。高度的组织性、纪律性和责任感，使我们这些20来岁的姑娘像男人一样坚持下来。如果没有女子连的精神支撑，恐怕谁也难以做到!

　　县里、乡里的领导走了过来。

　　“姑娘们，累不累?”

　　“累!”

　　“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

　　真是一个矛盾的回答，大家“哄”地笑了，可这确是我们的心里话。从体力上讲，我们已经疲惫不堪；但从精神力量、组织观念上，我们始终没有垮过。领导叫我们女民兵提前回家，剩下的活由男人干。但此时，这些话一点效果也没有，回答他们的只是劳动时发出来的嘈杂的叫喊声。

　　潮水退了许多，但风还在不停地刮，雨还在不停地下……下午5点多，我们基本完成了任务，望着被我们修补过的虾塘，望着还被台风撕割的后海滩涂，我们心里涌出了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谁没有家?谁不想在家里享受?可此时，我们的家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晚上6点钟左右我们回到了家，等待我们的不是热汤热饭，而是一些令人心碎的场面和消息。女民兵郑素芳的家，因为全家人都在玉环，她又参加了抗台，房子大面积进水，家具葫芦似地在水上漂荡。我家放养的鱼苗，被台风刮得一干二净，荡然无存，经济损失十几万元；生病的丈夫躺在床上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至于那些打碎玻璃，吹走瓦片的就更不用说了。谁不想自己的家幸福安宁呢?然而，当听到村民李太霞家的房子将要倒塌时，我们又丢下自己的家，帮助她搬家转移……

　　这一年，女子连被市委、市府、军分区评为“抗灾抢险先进集体”。这荣誉，我们当之无愧!台风过后，我们知道不少女子连战士的家里受到不同程度损失，但没有一个向组织提出补助的。

　　17号台风给洞头带来的经济损失是巨大的。然而，在这次抗台中，我们女子民兵连官兵们表现出来的那种舍小家顾大家的牺牲精神，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以及在整个抗台过程中表现出来的高度的组织纪律性是很值得自豪的。女子连老一辈人“召之能来、来之能战”的作风，甘于牺牲、乐于奉献的精神，又在我们新一代女民兵身上得到充分体现，并且发扬光(作者系洞头“先锋女子民兵连”现任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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