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金玉其外到败絮其中

　　铭廉壁(王健/摄)

　　武阳书院(邱珍钱/摄)

　　在南田参观刘基廉政文化教育基地时，有个人轻轻地问我：“你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出处吗？”

　　“当然。”我答。因为几天前我还想到这个词，那天，在路边看到色泽亮丽的柑，虽然并不便宜，还是忍不住买了几个回去，剥开鲜亮的外皮，里面却像一堆破棉絮，再剥一个，依旧如此，懊丧的同时，不禁想起《卖柑者言》里那位买柑者。“杭有卖果者，善藏柑，涉寒暑不溃。出之烨然，玉质而金色。置于市，贾十倍，人争鬻之。予贸得其一，剖之，如有烟扑口鼻，视其中，干若败絮……”

　　这则寓言讲述的是由买卖一个坏了的柑橘引发的议论，作者假托卖柑者的嘴揭露元末统治者的腐败弊政，抒发了愤世嫉俗之情，同时对高官显贵的欺世盗名也进行讽刺与批判。“当今那些佩带兵符、坐虎皮席子的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好像是捍卫国家的人才，他们真的能够通晓孙武、吴起的谋略吗？那些高高地戴着官帽，腰上拖着长长带子的人，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好像是朝廷的重臣，他们真的能够建立伊尹、皋陶的功业吗？盗贼兴起却不知道抵挡，百姓贫困却不知道解救，官吏狡诈却不知道禁止，法度败坏却不知道整顿，白白耗费国家仓库里的粮食却不知道羞耻。看看那些坐在高敞的厅堂上，骑着高头大马，沉醉在香醇美酒，吃饱了鱼肉的人，哪一个不是巍峨高大令人畏惧，哪一个不是威严显赫的样子，又有谁可供人们效仿呢？可是无论到哪里，又何尝不是外表像金玉、内里像破絮呢？”(引译文)

　　看着文中的这些句子，便知作者是一位对历史和现实进行无情批判的讽刺高手。他通过故事告诉人们，做事情和看人都不能只看表面，表面漂亮的，内在不一定好，要认清事实，不要被假象所欺骗。我的境遇竟与那买柑者相差无几，区别在于我未曾寻那卖者理论。　从《卖柑者言》中，自然而然我们就会联想到刘基。

　　

　　刘基，字伯温，谥号文成，明朝开国元勋，文成县南田镇武阳村人。刘基“学为帝师，才称王佐”，素有“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之称，是一位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伟人，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政治家、军事谋略家、文学家、思想家和哲学家。刘基一生为官清廉、勤政为民、崇尚俭朴、淡泊名利，其有关廉政论述内涵丰富、思想深刻，对于当今社会廉政建设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历史上，刘基无论在政治、学术、谋略和法治思想上，都有着巨大的成就，并做出卓越的贡献。他不仅在辅助朱元璋消灭群雄、推翻元朝、建立明朝的历史活动中发挥了他的智囊作用，而且在元明时期的文学史上，也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大家，其诗文理论力主讽喻之说，提倡理、气并重，重视时代风格，既有社会认识价值，又有艺术审美价值。他的讽刺小品在当时也起了先导和能动作用，同时，为明初新一代文风之振起，也起到了开道的作用。　刘基所著的《郁离子》更是影响深远，不仅集中反映了刘基作为政治家治国安民的主张，也反映了他的人才观、哲学思想、经济思想、文学成就、道德为人以及渊博学识。学者李向荣在《廉政思想对当下反腐倡廉的启迪》中写道，《郁离子》寓意故事以贪利为祸以警世人，倡导为官要廉洁清正；万事有道，道不可逆，遏制腐败要从完善制度上预防；明志建立廉洁清正的理想社会等廉政治国。明清文学研究专家吕立汉也说，“它的重要性不仅仅在于其牢笼万汇、辩博奇诡的文学审美价值，更重要的还在于其中闪烁着刘基治国安邦的思想光辉，以及对特定时代的社会认识价值。”

　　《郁离子》中有几个故事特别深刻，如《郁离子·虞孚·狸贪》中的夜狸偷鸡，讲的是郁离子居住在山上，夜间有只狸猫偷他家的鸡，起来追赶，但没追上。第二天，仆人在狸猫钻进来的地方安置了捕兽工具，并用鸡作诱饵。就在当天晚上捉住了那只狸猫。狸猫的身子虽然被缚住了，但嘴和爪子仍然紧紧地抓住鸡。仆人一边打一边夺，狸猫却总是不肯把鸡放下。郁离子叹了一口气说：“为钱财利禄而死的人们大概也像这只狸猫吧！”

　　这个故事不仅是对贪图利禄之人的一种辛辣的讽刺，同时也起到了警示作用。刘基通过猫狸的贪婪告诉人们：要勇于抵挡诱惑，敢于放弃非分之利益，贪小失大，后果必然可悲。

　　那么，《郁离子·玄豹·贿亡》中讲的则是：东南的名产，有荆山的麝香。当地人有追猎麝，麝被追的急了，就揪下肚脐下的麝香扔到草丛里，追猎的人奔向麝香去了，麝因而得以逃跑。州府长官子文听说道：“这野兽啊，人有不如它的地方。有人因为收受贿赂而丧身，甚至株连他的家族，他们的智慧多么不如麝啊！”

　　这个故事的寓意和上一个故事恰恰相反，是通过麝的敢于取舍自救告诉人们：有时候只有敢于舍得，敢于放弃，才能获得新生。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如《西郭子侨》中的子侨包藏祸心，害友不仁，诱人与己同流合污实不可交。《食鲐》中儿子明知不可为而经不住欲望诱惑偏要去，不能自律的结果只能是自食其果。此举尤如官场行事“不作死就不会死”。《郁离子》中许多故事都寓含着深刻的寓意，读后让人受益，并引人不断地思考。当然，我们不得不又回到刘基的身上。　“刘基生平里的廉政事迹,充分展现了一个廉洁奉公、执法如山、不徇私情、不畏权势的‘廉吏’形象；其诗文中嫉恶敬贤的胆识、为邦贵知本的意识、以德去刑的主张、用得其当的人才观，都蕴含着丰富的廉政思想。”一位专家说，“刘基不仅仅是一位历史文化名人的称谓符号,还是浙南乃至中国东南地域廉政文化教育的一面旗帜。”

　　

　　刘基作为文成地方一位重量级历史人物，当地也不忘传承和保护其文化。为更好地弘扬刘基的廉政，2008年，刘基庙墓(纪念馆)创建了浙江省廉政文化教育基地。基地由刘基庙、刘基墓、刘基纪念馆、刘基故居、武阳书院、郁离子长廊、铭廉壁等部分组成，总占地面积近100亩。相关数据显示，基地自创建以来，年均教育人数达30万人次，而且每年人次还在呈上升趋势。

　　由于工作原因，我也不止一次地去过刘基廉政文化教育基地参观。基地内刘基纪念馆里面集中展示了刘基的家室生平、主要事迹和廉政主张；武阳书院是刘基弃官归隐、创作《郁离子》等廉政著作之地；郁离子长廊则通过图文并茂的形式，描述刘基廉政寓言故事的廊亭，全长118米；“铭廉壁”主要镌刻刘基有关廉政论述及后人赞颂刘基的名言等，均由全国著名书法家书写而成，高9米，长53米，气势雄伟。尽管经常去刘基廉政文化教育基地，每每去却每每受到触动，加上每次同去的人不同，每次的感触也不同，但是总被这位极具人格魅力的伟人所深深折服。　事实上，众多有关刘基的故事与传说也在引领着我们，启发着我们，让我们时刻在思索、思考。每个来到世上的人，无论为民为官，面对生活中的种种诱惑，面对形形色色的糖衣炮弹，都不能够贪婪，只有坚守不贪的心态，我们才能清醒地维护好做人的清白和做官的廉洁。人也只有在清醒、清白、廉洁，在不贪、不嗔、不恶的良好心态下，才不会犯愚蠢的错误，也只有如此，才能在果断的时候做出正确的抉择，才能走好人生的每一步。(张嘉丽/文　邱逸龙/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