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首无言的歌——警察祁晓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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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再有一个星期就立夏了,西宁的春天仿佛才刚刚开始。
可是,西宁往南200多公里,海拔3000米的沙沟,狂风裹挟着沙尘和漫天飞舞的雪花呼啸在天地间,稍稍回暖的气温骤降至零下。
坐在车里,看看车窗外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想着即将要见面的祁晓明,应该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呢?一个53岁的男人、一个入党30年的普通共产党员、一个在牧区干了22年公安工作的警察、一个身患癌症9年却依然坚守在基层派出所的患者……他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一路的颠簸后,一处古朴的村庄映入了眼帘,这里是贵南县沙沟乡郭仁多村,是乡政府的所在地,很快车拐进了沙沟派出所的院子。
院子不大,独独长着一棵杏树,结了满枝的花蕾。所长吉先加伸出厚实的手掌和我握手,我却想早点见到祁晓明。
这时,从院外走进来一个人,他身着警服、面容消瘦、精神矍铄、步伐稳健,微笑着和我握手。吉先加介绍,这就是祁晓明。
在他狭小简陋的宿舍里,我说明了来意,祁晓明坐在床沿依然是微笑,可就是不说话,好半天才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实在是没什么可采访的,我觉得你们应该采访年轻人?"
祁晓明真的太平凡了,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大事情。
44岁,祁晓明确诊为癌症晚期
那么,就从1993年开始说起吧,那一年,31岁的祁晓明调到了贵南县公安局,成为一名人民警察。2000年,他担任过马营派出所所长。过马营镇是个交通要道,西久公路经过这里,人口多,事情也多,社会治安比较复杂,贵南县每年将近一半的案子都发在这里,在这里当派出所的所长,工作压力大,按照他的说法,那几年,他睡觉没有脱过衣服。
光阴似箭,时间很快就到了2006年,那一年的三月,祁晓明回到西宁,准备去出差,可就在临行的前一天,他的胃病犯得厉害,此前两年,他一直是胃痛、胃酸,吃吃药也就过去了,可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吃了药也是疼痛难忍。大姐听到消息后,执意要拉他到医院去看看,祁晓明拗不过,就跟着大姐去了医院,从中医院出来,大姐的脸色就不对了,非要再拉他去省医院,祁晓明问大姐,怎么又要去省医院啊,大姐淡淡地说,再过去看看!到了省医院,眼睛哭红的二姐已经等在了那里,祁晓明感觉不对,就问两个姐姐,到底是啥病啊,两个姐姐就是不吭声,从省医院检查完出来,两个姐姐又风风火火地拉他去了青大附院,那一天,三个医院跑下来,结果晴天霹雳,祁晓明被确诊为胃癌晚期!
2006年3月22日,祁晓明做了胃切除手术,那一年,他44岁。
住院治疗了半年的时间,每个月做一次化疗,后来在家休养治疗,定期化疗。
45岁,祁晓明上任沙沟
到了2007年的3月,也就是他做了胃癌手术后一年,祁晓明却突然离开西宁的家,来到了他的工作单位——贵南县公安局。他找到当时的局长宽太加,说要来上班。
宽太加看着他吃了一惊!
大家都知道你患的这个病,谁也没有要求你来上班,你怎么就自己跑回来了?
宽太加坚决让他回家休养。
可祁晓明坚决要求上班。
看着祁晓明态度坚决,宽太加就说,那好吧,县局的科室你自己挑,想去哪个科室都行。
祁晓明说,我要去沙沟。
什么?沙沟?宽太加吃惊地看着他!
贵南县共有六个乡镇,而沙沟乡是离县城最远、条件最艰苦的一个乡。交通不便、环境恶劣,每年冬、春两季,沟里风沙漫天,因此得名沙沟。
宽太加疑惑地看着祁晓明说,沙沟坚决不行!
祁晓明坚定地看着宽太加说,我非要去沙沟!
2007年的3月,45岁的癌症患者祁晓明上任沙沟派出所指导员。他上任的时候,沙沟正是冰天雪地的冬天……到沙沟上任以来,祁晓明每隔几个月就去西宁做化疗,化疗完了,他就带着虚弱的身体返回沙沟。他吃不下饭,一吃就吐,吐了再吃,他就这样反反复复吃了吐,吐完了强迫自己再吃。派出所有个小食堂,可他不能吃食堂的饭,他吃饭特别清淡,不能放调料,所以他就买了一个锅,在宿舍里自己煮粥,或者白水里煮点面条,到沙沟的8年时间,他过的是苦行僧般的生活。
牧民说,祁晓明是个好人!
2008年,祁晓明到沙沟派出所的第二年,牧民才洛太认识了他,那个时候,在才洛太的眼里,祁晓明是个有权的派出所领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贫穷的牧民,怎么就和这个领导成为了好朋友。那个时候才洛太的家就在派出所的隔壁,家境贫寒,两个女儿,一家人就住在林业站废弃的两间旧房子里,因为是隔壁,祁晓明经常去他家串门,一回生、二回熟,虽说祁晓明是汉族,可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藏语,两个人就这么相识了,祁晓明大才洛太7岁,像个大哥一样。
相识久了,彼此也熟悉了,祁晓明感觉才洛太是一个忠厚老实的牧民,而且在养羊方面很有经验,他就给才洛太出主意,你养羊,一定会富起来的。
才洛太说,养羊我能行,可是没有本钱。
祁晓明是真心想帮助才洛太,可是钱从哪里来?那几年,他刚做完手术,妻子又是下岗工人,家里的经济状况也是捉襟见肘,虽说看病的大部分钱有公家报销,可报销不了的点点滴滴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字。
怎么办?祁晓明思来想去,竟然向自己的亲家开口借了五万块钱交到了才洛太的手上。
才洛太拿着钱眼泪就下来了。
也就是那一天,才洛太在过马营镇的市场购买了70只母羊羔。
到了今年,才洛太的羊已经发展到了200只。而两年前,他家的新房子也盖起来了,和六年前相比,才洛太家的生活条件发生了质的好转。
这几年,我分三次给他还了四万,到现在,还欠着他一万没还呢!在才洛太的新房子里,我们喝着奶茶聊天的时候,才洛太有些内疚地说起了这些并不久远的往事。
五年前,借出去的五万,到现在还差一万。
今年的四月,才洛太胆疼,确诊为胆结石,需要做手术,可四月份的季节,羊的膘情是最差的,卖不了好价钱,手里没钱,才洛太就强忍着疼痛,打算等到夏天再去看病。祁晓明知道后,立马带才洛太到西宁做胆结石手术,又给他借了一万元治病。
同事说,祁晓明以派出所为家!
春去秋来,祁晓明上任沙沟已经8年了,时间过的很快,沙沟派出所的所长换了几茬,民警也换了几茬,唯一在这个偏远的基层派出所工作时间最长的就是祁晓明,一个身患癌症的警察。
祁晓明是沙沟派出所年龄最大的,再加上他的健康状况,平时有个案子什么的,大伙都尽量不让他去,可祁晓明就是闲不住,他说,我是个老警察,我有办案经验,而且我的藏语说的好,我不去,你们和老百姓能说清楚吗?
2013年12月的一天,玛旁村报警有两户人家因纠纷打起来了,打的很凶。接警后,所长樊尚昭和指导员祁晓明冒着冰天雪地开车出发了,走完9公里的砂石路,剩下的6公里羊肠小道,他俩就步行前往。
到了村里,处理完了两家的纠纷,已是天黑。第二天早上,他俩又步行出村子,到了车跟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车打着。可昨天来的时候走的是下坡路,今天要回去,就变成了上坡路,这下来容易,上去就难了,汽车打着滑,两人没办法,一边铲雪一边推车,冰天雪地,两个人却是一头的热汗,9公里的砂石路,竟然走了6个小时,经这么一折腾,祁晓明得了重感冒,全身虚脱,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
以所为家,祁晓明确实是这样,很多人难以理解。
所长吉先加说:"不管是县局的领导,还是所里的同事们,都知道他的病情,况且他又是所里年龄最大的,所以我们在工作上对他没有要求,他每次去西宁做完化疗,二十几天就回来了,我说,你怎么不在西宁的家里多待几天啊,这么急的上来干嘛,他就说,待在家里着急,我还是回来好!"
祁晓明不仅仅是胃癌,在2006年胃切除手术之前,他做过阑尾切除手术,2006年之后,还做过胆切除手术,这几年,他的心脏也出了问题,还有糖尿病、高血压……全身上下,好像没有一个好的地方,在他的宿舍里,桌子上、抽屉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药,像是一个药铺。
一年之中,除了到西宁化疗,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沙沟,他将每一天都当做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所以他格外的珍惜每一天,也格外地珍惜和沙沟每一个老百姓的交往,不管是每一起案件,或者是案件之外的事情,他都用心去做,在这点点滴滴的过程中,他赢得了沙沟老百姓的认可和尊重!
亲人说,祁晓明是爱管闲事的人!
安金梅,祁晓明的爱人,今年50岁,待人热情、善良能干。13年前,她从一家企业下岗了。
安金梅下岗之前从事的是护士工作,下岗后,她到一家私人门诊打工,月工资从500元一点一点地涨起来,到今年一个月也就2000多元。
我问安金梅,祁晓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安金梅笑着说,他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沙沟地80%的群众都是藏族,作为一名汉族,祁晓明和当地的藏族群众关系融洽、感情深厚,案子以外的事情他也管。
沙沟的有些牧民经常来西宁看病,很多人都不会说汉语,到了人口两百万的大城市,高楼林立、道路纵横、车水马龙,很容易迷路,进了医院,更感到像走进了迷宫,没办法,他们就常常找祁晓明求助。遇上这样的事,热心肠的祁晓明总是带着牧民,坐公交、跑科室,交钱、化验,他还充当翻译的角色,使医生和患者的交流没有任何障碍……总之,有他在,牧民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当然,带着沙沟的牧民去医院看病,这还不算是管闲事,安金梅说的管闲事,是说祁晓明经常把牧民带到家里来,一住就是几天。
"四年前吧,那一次,一下子来了四个。"安金梅一边回忆,一边笑。
"家里这么挤,怎么住?我说让他们打地铺吧,他急了,说怎么能打地铺呢?就是我们打地铺,也不能让他们打地铺,结果我和两个女儿就挤到了一张床上,祁晓明和两个牧民睡在了沙发上,另外两个睡到了卧室里。"
安金梅说的这件事发生在2011年的7月,那一年,沙沟乡郭仁多村的哇太、多杰本、尖参、索南尖措来西宁看病,在祁晓明的家里一住就是四天,不仅仅是住宿,吃饭也是在他家里,四天后,办好了住院手续,祁晓明又把家里的毛毯、被褥拿到医院里,甚至连家里的碗筷都拿过去了。
……
祁晓明今年53岁,工龄32年,再有两年就可以退休了。
按常理来讲,这个时候了,还折腾个啥呢?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硬道理!可他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他认真而乐观地对待着每一天、每一件事、每一个沙沟的老百姓。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难道说还有无言的歌,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这是一首流传多年的《青藏高原》。
无言的歌?
我常常想,怎么会有无言的歌呢?
可是,在采访完祁晓明之后,我突然明白:大音希声、大爱无形。真正大的声音,是听不到"声音"的,那么,深入骨髓的歌,也许就是无言的吧?
而坚守沙沟8年的癌症患者祁晓明不正是无言的歌吗?他普通、平凡,他将做人的善良和警察的职责融入到这片山水之间、融入到沙沟的百姓心间,他的每一天,都在书写着一个简单的音符、一段平凡的旋律,而这些音符和旋律积累起来,汇集成了一首无言的歌!
本文转自:温州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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