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法人治理”之温州探路

2017-10-08 17:48:19

　　“财政局已初步同意划拨注册资金，筹建图书馆基金会！”温州市图书馆馆长胡海荣这句口头上的“回复”，也让刚刚过去的这个5月，有了不寻常的意义。

　　大约一年前，作为浙江省文化厅确定的6家法人治理结构试点事业单位之一，在主管部门温州市文广新局的领导和支持下，温州市图书馆做了一件“标新立异”的事情：面向社会公开招募理事成员，设立决策管理机构。

　　建立法人治理结构，推动公共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科技馆等组建理事会，吸纳有关方面代表、专业人士、各界群众参与管理，以提高公共文化机构的服务水平。这是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就深化文化管理体制改革，提出的具体要求。公益性文化事业单位建立以理事会制度为核心的法人治理结构，已经由一个理论问题变成了实践问题。

　　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温州市图书馆理事会的探索到底有什么意义？

　　省文化厅副厅长柳河认为，“温州的理事会探索首先在形式上有两点突破：一是公开招募。为社会力量参与公共图书馆治理提供路径；二是理事会构成社会化。理事长由社会贤达担任，三分之二以上理事是社会各阶层的意见领袖，便于图书馆科学决策，对接读者需求。”

　　法人治理符合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社会化”的要求，温州图书馆理事会制度探索为全国提供了生动的样本。

　　理事会成为图书馆“当家人”

　　“除了要有一定的履职能力和业界威望，还要热衷社会公益，具备宽泛的社会资源和良好的服务意识。”理事招募的“黄金法则”显得比较“现实”，但也是助力图书馆事业发展的有力之举。

　　2014年6月6日，图书馆首届理事会诞生了。这标志着温州市图书馆的法人治理工作取得了初步成效，也标志着温州市图书馆事业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

　　招募通知发出去后，收到30多张报名表，这是出乎图书馆所有人意料的。

　　最终，入选的13位理事成员中，温州市文广新局委派理事1名，图书馆馆长、职工代表共2名；社会理事共10位，有文化教育界、工商企业界的代表，也有图书馆志愿者和普通的读者。

　　长期关注国家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研究的浙江大学城市学院副教授阮可认为，改革需有大胆破冰的勇气，更需要务实做事的智慧。“现在的理事构成能最大程度将热心公益文化事业的社会代表吸纳进来，有利于整合社会资源；另一方面这又是渐进式改革，是在政府主导下，兼顾了政府、主管部门、法人单位、社会各方的话语表达。温州市文广新局的委派理事对于理事会决议有一票否决权，能确保公共文化机构的改革不偏离公益性方向。”

　　理事会的成立迈开了法人治理改革的第一步。在当天举行的第一次理事会议上，温州总商会副会长李国胜以高票当选理事长一职，并推荐《温州晚报》高级编辑郑雪君为副理事长，得到全票通过。

　　会议中，理事们还对工作计划作出了部署。如建立工作微信群，审核图书馆2015年度财政预算，确定每年定期召开3次理事会议，每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为“理事接待日”，由理事接待读者、征询民意等。

　　以后图书馆的发展规划、财务预算、以及日后涉及到的薪酬分配和重大项目方案的落实等，都需要理事会表决并获得三分之二以上的通过才可实施。此外，理事还可参与中层干部的竞聘和对新进员工报考条件的设置。

　　通过多方修订批复的《温州图书馆章程》不仅明确了理事会享有的各大事项决策权，还厘清了它与主管局和管理层三者之间的事权关系：主管局可对理事会进行政策引导、经费约束和行为监督，但不直接干预其决策行为；理事会通过章程和会议行使自主决策权，但不直接参与图书馆的微观管理；图书馆管理层是理事会决策的执行主体，接受理事会监督，并为其工作提供便利。

　　“说白了，就是政府委托理事会成为决策机构，他们之间不是纯粹的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而是一种以政策和法律为纽带的契约关系。”胡海荣坦言，这种开放、民主的管理方式，可以实现政府与图书馆的“政事分开、管办分离”，以及图书馆管理的专业化和“去行政化”。

　　同时，赋予主管局委派理事一票否决权，确保理事会在重大决策上不会发生偏差，并通过建立相关的制约性制度，如年度工作报告制度、决策失误追究制度、重要信息披露制度、履职绩效评价制度等，给理事们带上“紧箍咒”，以保障法人治理结构在双重的监督机制下良好运行。

　　当选为首届理事会成员，温州中学高级教师郑可菜满心喜悦，“文化的传承很大程度上要通过阅读来实现，我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上海圣邦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胡笑玲也坦言作为理事担子很重，“政府把公共文化资源交给13位理事去管理经营，这不仅是一份荣耀，更是一份责任。”

　　位于温州东瓯智库创意产业园的城市书房

　　理事参与决策提高图书馆服务效能

　　“我有三个意见，一是温州市图书馆县前头分馆原来二楼的阅览室被单位占用，想了解下是什么情况，二是24小时图书馆的报夹太少，三是新书被外借后，读者看不到新书，很遗憾。”70岁的池老伯对图书馆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记下来了，我们办公室去了解下，肯定给你一个答复。”首届理事会理事长李国胜边说边认真地把池老伯的意见和建议一一记录下来，并请池老伯留下联系方式。

　在3月29日举行的温州市图书馆首个理事接待日上，温州市图书馆接了一箩筐的意见建议。图书馆理事接待日，这也是温州市图书馆的首创，规定从今年3月起，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首届理事会成员逐一接待读者，征询民意，并将及时梳理意见、建议反馈给图书馆管理层，以进一步提高读者服务效能。

　温州大学交通工程技术研究所副所长李博是理事会的一员。这位80后理事告诉记者，在国外念书时，他发现很多当地图书馆都会提供免费的常用办公软件培训，如WORD、EXCEL和PDF的使用，以及一些难度较高的多媒体程序制作。负责培训的馆员都具有相关方面的专业技能，他们的存在让图书馆的功能不再仅局限于借阅。这种拓展性服务方式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些启示。

　理事会的另一位成员，建行温州分行督导员、高级经济师杨桦建议，可在部分建行网点的ATM自助存款机旁设立24小时自助阅读机，为周边市民提供图书借阅服务。网点所在地基本都覆盖在居民区或商业繁华地段，是图书馆非常好的延伸服务点。为了实现这一倡议，杨桦多次组织商谈，并随同现场调研。去年12月，一份充满书香气息的战略合作协议签约了：图书馆与建行合作，在其所辖部分机构设立“图建共创阅读文化24小时自助书站”。建行提供的场所将对所有读者全天候开放。此外，建行还承诺把图书馆列为重点客户，成立专业服务团队，为其提供优质、高效、新颖的金融服务。目前设立自助书站的有建行开发区金伦支行，其他网点将在今年陆续推出。

　如果说，这份互利互惠的合作协议是理事会成立以来的第一个重大成效，那么图书馆基金会的成立更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胜利，基金会有助于吸纳更多的社会资本参与图书馆的建设管理服务。理事长李国胜告诉记者，基金会主要用于开展图书馆文化公益事业的募捐活动、推进服务体系的现代化建设以及奖励在图书馆事业发展中有突出贡献的先进集体和个人。它的成立将为图书馆事业的发展运行提供资金上的保障。“有了基金会，我们很多的理念或将实现！”

　李国胜还透露，基金会成立后，将建立“企业家读书会”，为企业家提供一个读书、交流的平台，创造一种积极、阳光的氛围。

　　4月25日，2015年温州读书月系列活动之“图书馆奇妙夜——别样的阅读狂欢”

　　政策松绑是推进图书馆现代治理关键

　　理事会成立一年，成效广受业界好评，共有30余家兄弟单位前来调研考察。

　“进展能够如此顺利，有赖于主管部门的大胆放权。”

　胡海荣透露，在法人治理结构酝酿时期，温州市文广新局给予了很大支持并作了许多具体指导，通过下发《关于进一步推进图书馆法人治理结构建设的指导意见》明确理事会享有充分的事务决策权。《温州市图书馆章程》规定主管局只有9项权利，而理事会却多达12项。只要是在合理合法的途径之内，有助于提升公共文化服务水平的，大可放开去做。

　但是，改革也是一个艰难探索的过程。建设法人治理结构的目的是要落实事业单位的法人自主权，这在实施过程中涉及多方面内容。比如，财政方面，图书馆的购书经费、活动经费、员工的绩效工资等都是在现有的财政体制下按照项目进行拨款、核算，这与理事会独立自主履行财务资产管理的要求存在较大的差距。又如，人事方面，理事会对新进员工的招录也没有决定权。推行法人治理结构，需要突破的障碍比预计的更大。

　浙江大学城市学院副教授阮可分析认为，建立法人治理结构是推进文化事业单位改革的必然趋势，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必答题”。人事、财政配套制度的松绑和相关部门的协同是推进该项改革的关键问题，也是亟须解决的核心问题。但这不是文化系统自身就能解决的，靠温州图书馆“单兵突进”有难度，在政策上必须要开一个口子，允许试点单位先行先试，这样“法人治理”方能向纵深推进。

　此外，促进社会荣誉机制的建立也尤为重要。理事的工作是无偿的，甚至还要“倒贴”，长期下来，积极性就很难得到保证，这就需要有一个长效的激励机制，对有特殊贡献的理事或图书馆基金捐赠人给予一定的表彰。

　接下来，温州市图书馆准备在馆内推行管理机制改革，建立岗位管理、全员聘用、绩效考核三项制度，形成能上能下、充满激励和竞争活力的事业单位工作机制。同时，组建监事会作为理事会的监督机构，并成立决策咨询委员会，由专业人士提供知识上的支持。

　如今，温州市图书馆“法人治理结构”工作已展开一周年，全省公益性文化事业单位建立法人治理结构也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今年年初，浙江图书馆提出了“先立章程、再依章程组建理事会”的工作思路。目前，《章程》起草工作已经完成。

　据省文化厅公共文化处副处长仲建忠介绍，浙江省所有设区市，要求在今年7月底选择一家单位开展“法人治理结构”试点。到目前为止，全省已有10家单位开始推进此项工作。台州市黄岩区63个农村文化礼堂都成立了理事会。

　浙江在公共文化机构法人治理结构改革试点工作中已开始了积极的探索，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