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市中心医院迎120周年院庆 市民纷纷讲述“施公故事”
2014年,苏慧廉曾孙彼得带着女儿来温州寻访曾祖的足迹
“寻找市中心医院创始者苏慧廉与施德福后人”活动,因温州大学老师端木敏静的热心牵线和沟通,近期有了关键性进展,她向活动主办方温州市中心医院提供了苏慧廉当年的一些照片,这是院方过去从未掌握的,为该院120周年纪念活动提供了珍贵影像资料。
寻访活动佳话迭出,所获不仅有来自英国的信息,远在加拿大的沈迦、人在上海的叶永烈,以及一些温州本地的市民也通过微信、电话、信件,讲述了他们和市中心医院难以割舍的老二医情怀。
苦心寻访:远渡重洋只为先贤踪迹
秋分已过,夜长昼短,天气转凉。温州大学老师端木敏静带来的照片却让人看到她步履不停追寻历史的炽热。
照片里有她在牛津大学图书馆、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寻找关于苏慧廉早期在温州办学、建立医院的踪迹,还有她去造访其后人的合影,以及2014年苏慧廉的曾孙彼得带着女儿来温州“寻根”时的留影。
对于这些照片,市中心医院的工作人员惊喜地表示,这些未曾收录在医院档案内的照片,不但能为院庆增添色彩,还能让这段院史变得更加丰富。
2008年,端木敏静把对苏慧廉的研究定为她的博士论文内容,经过百般寻找联系上苏慧廉的曾孙彼得(见2017年9月4日温州都市报7版)。2009年,她应邀前往牛津亚洲宗教文化研究所做暑期访学,有条件前往牛津大学、伦敦大学等院校收集资料,还在英国德文郡见到了苏慧廉的其中一位曾孙媳妇布兰达(Brenda Soothill),在她家中,端木敏静看到了当年苏慧廉归国时带回的一些中国物品:带着浓重中国印记的釉里红罐子、做工精良的琉璃盏煤油灯、精美的木器等,它们都被保护得很好,尤其是苏慧廉夫妇当时穿过的两件中国刺绣袍子,经历了百多年时光的抚摸,色泽却仍鲜艳如新。“一个时代的记忆忽然苏醒了过来!”端木敏静说:“那种仿佛踏入了历史长河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在邮件往来6年后,2014年彼得应邀前往深圳参加一个国际医学会议,借机与在香港工作的女儿来温州寻访曾祖的足迹。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端木敏静陪同彼得一家走了很多地方:市中心医院(原白累德医院、市二医)、城西街教堂及苏慧廉当年位于瓦市巷菜场的旧居等等,还在江心屿轻柔的杨柳风里合了影。
久别重逢:跨过历史长河有缘相遇
历史这条河流湍急向前又暗流涌动,却也能流过一个名为“相聚”的渡口。
今年夏天,已是英国知名胎儿医学专家的苏慧廉曾孙彼得,寻访到了另一位先贤施德福的后人——施德福的儿子罗兰(Roland David Stedeford)。
1950年,施德福院长离温回国后,曾在伯明翰眼科医院供职达十年之久,于1971年4月10日去世。罗兰1929年出生在瓯江畔,在温州生活了较长一段时间,他当年随父回国后,也励志奉献医学事业,成为一位医生。
如今,罗兰年近九旬,居住在英国牛津郡的威奇伍德下雅诗阁村(Ascott Under Wychwood),医院通过相应渠道给他发电子邮件,邀请他来温参加当年他父亲施德福创办的白累德医院、如今的市中心医院120周年纪念活动。可惜因为罗兰已年迈,难以承受长途旅行,表示无法到温。
苏慧廉的曾孙彼得和施德福的儿子罗兰约定,近期去威奇伍德下雅诗阁村相聚,共同回忆祖辈在中国温州留下的印记。温都记者和市中心医院将会关注双贤哲嗣的会面,并予以跟踪报道。
市民纷纷讲述“施公故事”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求含灵之苦……”大医精诚,施德福医生当如是。在市中心医院发出向社会征集有关苏慧廉和施德福两位先贤的珍贵回忆文稿和照片后,许多耄耋老街坊写下自己心中的“施公故事”寄给市中心医院。
85岁的余忠在信中写道,他终生与市中心医院为邻,听闻“杏林春暖”无数,现记录两件记忆最深刻的“施公故事”:一是“1939年,我堂婶怀胎十月肚子离奇的大,知之有异却无计可施,经指点慕名求救于施德福医生。我跟随抬藤椅的人将堂婶抬至白累德医院,施公亲自施术,顺利剖出一个健康男婴的同时,还切除了西瓜般大的肉瘤。堂婶术后不仅恢复良好,还在之后几年陆续诞下了三个男孩,顺顺利利活到94岁才辞世”;二是“1943年端午前后,一位素昧平生的患者向我父亲求救说因官兵误枪伤左膝盖,血流如注,渗透包裹的麻布,我和父亲将他送至白累德医院求医。施公亲自施术,手术顺利取出子弹还保下了左脚。后来日本鬼子打到丽水桃花岭的时候,这个患者还特地来到我家说可以去他在张家湾村的家里避难”。
87岁的金明善写道:“76年前,我因逃避敌机轰炸,左腿久摔成疾。施公查看后说要经长时间的医治才可以痊愈。但因温州先后两次沦陷,没能及时医治,日本鬼子退走后,我病情加重在董若望医院医治一个多月未曾好转。当白累德医院搬回来后立刻转院,施德福施术锯掉我的脚才让我保住性命。术后施德福医生还很担心我锯腿后的生活,我很是感激。在住院期间值得一提的是,白累德医院的护士也非常有耐心,当时右腿突然不能伸直,已经失去左腿的我非常慌,幸得一位姓戚的护士每日按摩照顾,几十年来一直铭记于心。”
关于施公里,80岁的沈爱聪写道:“本来康乐坊和瓦市巷并不相通,因为中间有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是属于施德福所有的,我们若是去康乐坊则必须要经过邻居店面才能过去。施公为了坊间住户出入方便,毅然拆除了这部分居所。感恩施公这种为民功德,更感念他的医德,巷口竖起月洞门上刻‘施公里’。1950年3月施公回英国时,我作为送行街坊的其中一员,随行送至西门码头。”
沈迦笔下的苏慧廉
说到苏慧廉,温州人沈迦恐怕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他用了六年的时间,跨越三大洲,用翔实的史料,还原了苏慧廉的人生轨迹,也描绘出大时代的波澜诡谲。如今已移民加拿大的他,说起苏慧廉,声音里敬佩满满:“他一生最好的时光都在中国度过,他的故事,却少有人知。”在沈迦的书中,二十岁出头的苏慧廉漂洋过海从英国来到中国。他的孩子也出生在这里,一生与中国结缘。
沈迦刚开始写苏慧廉时,第一只“拦路虎”就是资料稀缺,他走遍温州档案馆、图书馆、博物馆,也走访过从事地方史、教会史研究的人,最后连一篇苏慧廉的简历都拼凑不全。后来他用Google搜索,可是不论中英文,也都只有短短的几百字,大多还是重复的报道,苏慧廉离温之后的行踪更是付诸阙如。
可是沈迦和苏慧廉的缘分却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2007年春,沈迦举家移民温哥华,家的附近就是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该校图书馆英国文献尤为宏富——报章杂志、年鉴索引、公文档案,应有尽有,并免费开放。天时地利人和,先人的音容笑貌似乎闯入了眼帘,沈迦欣喜地一头扎进了图书馆。
好文章用脚写成,这是沈迦时刻铭记的写作原则。亚洲、欧洲、北美洲……他走遍三大洲的知名大学图书馆,足迹遍布北半球去查阅苏慧廉的资料。“我的英语属‘硬读’(硬着头皮读)水平,但凭着当年考托福、雅思时训练的阅读能力,我吃力地在世界各地打捞被有意无意遗忘的历史。当然,也是因为语言能力的局限,在原始材料的涉猎上,还留有很多遗憾。”沈迦不无遗憾地说。
对于市中心医院邀请两位先贤后人的事,沈迦直言:“这太有意义了。”他说,苏慧廉与施德福两位先贤为温州的医学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真正知道他们的人并不多,这次可以借由这个活动让大家好好了解一下。
叶永烈记忆中的施德福
说到温州人叶永烈,第一时间就会让人想到他身上的标签——著名作家,以及他笔下的作品。但很多人不知道,他和施德福院长还有一段渊源。
用他的话来说:“我的命几乎都是施德福救的。”原来,在叶永烈三四岁的时候,他站在一张凳子上玩耍时不小心摔了下来,牙齿几乎把舌头都咬断了,“那个痛啊,我满嘴是血。我父亲一把抱起我就往医院赶。”叶老先生正好和施德福是好朋友,当夜就把儿子送到了施德福的手术台上。叶永烈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当时跟我父亲说‘这个孩子伤得比较重,长大以后恐怕在说话上会有影响’,他还说‘如果对着镜子,会清楚地看到自己舌头的中间还有条疤’。”但施德福院长的手术做得极其漂亮。叶永烈笑着说:“你看我现在说话完全不受影响,他的医术有多高明。”
每每看到这条疤,关于施德福的记忆总是会“跳”到叶永烈的眼前。他对白累德医院的印象也很深刻:“因为我就是在白累德医院出生的。当时,我在母亲肚子里过了预产期还不肯出来,白累德医院的医生就让我母亲住院,住了一段时间还没动静,我母亲不耐烦就回家了,可在家也不生啊,又回医院去。”几进几出医院后,叶永烈终于出生了,据说他在母亲肚子里待了近11个月,“不得不说,白累德医院的医术在当时温州地区是称王的。”叶永烈说。
时光如水日夜流逝,如今我们也只能在众人的回忆里,一窥当年白累德医院的盛况,和一些先贤的音容笑貌,但岁月匆匆,我们不该淡忘历史。正如沈迦所说,对历史的追溯,是对岁月的尊重,也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温都记者丁海琴
本文转自:温州网 66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