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沉醉大戏中——首届“南戏文化季”观后

　　《张协状元》剧照。余建发 摄

　　《龙凤呈祥》剧照。静影子 摄

　　温州网讯 11月11日，首届“戏曲寻根——南戏文化季”线上线下展演落幕。历时一个月，温州本土和外来的戏迷们沉醉在金秋袅袅的戏韵中，过足了戏瘾。其间，17台温州本土及国内知名院团带来的戏曲剧目在温州各剧院陆续登台，30台本土经典剧目在线上展演。笔者现场观看了瓯剧《张协状元》、京剧《龙凤呈祥》和昆剧《红拂记》三台大戏，感慨良多。

　　一

　　10月15日晚，东南剧院，温州瓯剧艺术研究院演出《张协状元》。怎样给这出戏下个评语呢，那应该是“看了都说好”。

　　几根麻秆粗的原木，拿麻绳扎巴扎巴就成了舞台；6个演员嘻嘻哈哈抬着戏笼上了场，戏就正式开场了。简单得近乎抠门的搭景装台，却能晃了你的眼睛，看来“道法自然的背后的确是返璞归真后的原生本态”。“温州瓯剧在此做场”，忽然间明白原来“逢场作戏”在此。

　　张协状元落魄，想着“有总比没有好”接了贫女的茬。待到发迹，开始纠结“落魄时失节事小，得意时失节事大。”都说张协是渣男，我却想为了身登青云梯，把个女人当做衣服，甚至视为敝屣的负心汉还不比比皆是。张协到底还是纠结了下，听到鬼神嘀咕，心里终归发了一回毛。

　　剧组刻意把舞台幕后搬做了舞台前景，把戏曲准备痕迹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观众面前，让你明白“我在做戏”，可台底下的人呢，又明白他们是在说故事。这种让你明白却又让你不明白的感觉实在是再微妙不过。渣男最后回头，貌似“大团圆”，很多观众想不通。我又想起儿时乡间看戏，乡人说戏散场了不叫散场，更不会文绉绉地说出剧终，他们会问“戏团圆了没”。要不是大团圆，估计九山书会才人会被台底下的看客们人肉搜索个遍，戏台上的那几块台板也休想安生。所以，说“戏曲化人”是有几分道理，因为中国人信这个。

　　南戏故里，是温州文化一张具有“唯一性”的金名片，外地人来温州想感受下南戏文化，真该把《张协状元》推在前台。不过，外地人听不懂温州话很要命，听懂了温州话，还是极难领会温州人的幽默，温州戏的精粹。无法，谁叫温州话是天下第一难懂的话呢？！

　　二

　　10月17日晚，温州大剧院，国家京剧院一团上演《龙凤呈祥》。温州话里有个俗语叫作“念头”，按标准词解释就是“瘾”。喜欢一样东西就都会有个念头，喜欢看戏自然就是有“戏的念头”，也就是戏瘾。看了一出好戏，过足了念头就是过足了瘾。《龙凤呈祥》来到温州，的确给力。几乎满座的大剧院，出来的观众估计都在咂吧嘴，舔舔念头呗。

　　有生有旦，有净有丑；亦静亦动，亦庄亦谐。《龙凤呈祥》这戏的确是个好戏。演员演得过瘾，观众看得更过瘾。就像喜庆日要演《定军山》一样，《龙凤呈祥》自然也是个彩戏。不过，孙尚香本是钓饵，却最终在“江东第一皮条客”乔玄的撺掇下莫名其妙地做了刘备的新衣服。到底是喜剧，还是悲剧，就说不清了。说起孙尚香的结局，京剧有另外一出戏叫《祭江》，说孙在刘备死后也跳了江。记得电视剧《三国演义》最后交代孙尚香的结局时，用了“郁郁而终”四个字。我觉得倒是中肯。电视剧中孙尚香的扮演者赵越是个美人胚子。自然，当晚舞台上的李胜素也是个美人。至于刘备的扮演者于魁智更是被誉为当代京剧老生行执牛耳者。

　　生书熟戏。听书要听生的，充满悬念；听戏要听熟的，可以闭着眼咂摸滋味。当晚看戏的年轻人竟然出奇的多，你要说他们是不是过来装蒜的，就听他们是不是会喊好。果然，他们是真会听京剧。听京剧喊好有讲究。外国人看中国人看戏很郁闷，觉得怎么剧场里咋咋呼呼的，歇斯底里的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其实，喊好也得懂行。你要知道在什么地方喊好，是喊给演员的，还是喊给乐队的。要是瞎喊，估计旁边的人也会给你喊倒好了。听京剧，再听观众喊好，也是十分有趣。这种有趣，你不进剧场不能体会。

　　温州演京剧向来不多，可温州喜欢看京剧的人不少。不过我又觉得听京剧，听昆曲还是得听专业院团的，不然糟蹋了。当然，其实每个剧种都一样。

　　传统戏唱了一代又一代，可大家还是喜欢听传统戏。

　　三

　　10月26日晚，温州大剧院，永嘉昆剧团的《红拂记》。这是我第二次看这出戏。下午上完课，倒腾了两班车从学校下来。做戏人有“赶场”一说，戏迷追戏称得上是“赶戏”。

　　和第一版比，二版《红拂记》在细节上有了许多改动。改戏是痛苦的。我要给编剧温润点个大大的赞。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温润对戏的情感，我觉得是“真爱”。她是一个真真爱戏的人。这年头对戏有真爱是太不容易了。所以与其说她是在编戏，不如说是在“沥戏”，呕心沥血见情怀。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套来给温润：“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戏曲爱得深沉。”看《红拂记》，我仿佛能够触摸到编剧给予她心爱人物的脉动，不由人不动情。我要深深祝福温润，愿她能写出越来越多她痴爱、观众炽爱的戏。

　　第二次看《红拂记》，我依然还是被“尾声”三人对语感伤秒杀到。一种淡淡的忧伤，一种浓浓的酸涩，又是一种清清的温暖围绕了心尖。任他功名利禄，“为天下人得天下”，也难敌“风尘三侠”于茫茫人海中“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红拂、李靖因为多看一眼，有了一世情缘。虬髯客因为多看了红拂一眼，有了一生的眷恋。我真的很难说清红拂之于虬髯客的感情，也很难辨清虬髯客之于红拂的感情。我只知道这种眷恋与惦念可以让他们，也让台底下的我们放不下。

　　《红拂记》很传统，也很现代。传统的是戏是我们熟悉的戏，是带有儿时乡间记忆的戏；现代的是曲终人散，一丝反向思考氤氲其间。我蓦地又想起电视剧《三国演义》尾声曲《历史的天空》：“长江有意化作泪，长江有情起歌声。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也许这几句歌词是对这出戏下的最好注脚。

　　《红拂记》里有杀伐征战，但终究还是儿女情长，人间滋味。“风尘三侠”的结局都不错，虬髯客做了扶余国国主，大抵是当下菲律宾总统，或泰国国王，抑或韩国总统之类。李靖功成名就，享寿近八旬，最后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死后陪葬昭陵。主人公红拂自然也是得善终。

　　红拂的眼光是独特的，相中的潜力股李靖果然也是个爷们。不由得又想起“贾雨村风尘怀闺秀”来，甄士隐丫头娇杏无意间看了贾雨村一眼，贾雨村竟动了春心。娇杏也因此得一“侥幸”。但又有多少人是侥幸的呢？李慧娘赞裴舜卿“美哉啊，少年”，祭了贾似道的屠刀。

　　戏文，终归还是戏文。

　　来源：温州日报

　　原标题：金秋沉醉大戏中——首届“南戏文化季”观后

　　作者：胡胜盼

本文转自：温州新闻网 66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