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藏书楼往事

温州大典 2025-12-04 11:24:57

“世历沧桑，简编沦失，及夫事过境迁，乡人渐不能追识陈迹，而世之献浙两藏书掌故者，遂谓温州文献寂寥，不足与列郡方驾，良可慨也！”

近一个世纪前，温州人孙延钊在《温州藏书家考》引言中的这番慨叹，道出了温州文献传统被世人低估的遗憾与不甘。

事实上，温州历代藏书之风，堪称蔚为大观。孙延钊在《温州藏书家考》中列举的历代藏书家就有79人，其中宋代藏书家18人，元代藏书家4人，明代藏书家23人，清代藏书家34人。

左图为《温州藏书家考》书影，右图为孙延钊像。

孙延钊为瑞安大儒孙诒让的儿子，自身亦承载着深厚的家学渊源。《温州藏书家考》是他利用自家的诒善堂、玉海楼积累的丰富藏书，对宋以来温州藏书家的生平、事迹与著述进行的系统整理。正如他在“引首”中所言：“延钊幸承两世图史之泽，侧闻敬恭桑之徽，展卷讽籀，窃尝于一郡收藏史实，略事检讨，因随录而次第之。明其端绪之还有所自，且见玉海楼光复失业，以上追逸轨于宋贤，而即寓表彰永嘉学术之精意焉。”

怡园

永嘉曾氏在清代富甲一方。道光年间，曾佩云、曾矞云兄弟捐资重修县学、飞霞观等公共建筑，并在松台山麓构筑“怡园”，成为当时温州最具盛名的文人园林。

怡园老照片，民国时拍摄，温州博物馆藏。

据《温州藏书楼考》记载，曾氏家族素有藏书传统，“曾贤……工诗善书，好聚图籍，多致乡先辈遣书，便坐设古瓷铜器，所藏字画，皆名先生遗迹”。

《温州藏书家考》，《蔘绥》创刊号抽印本，温州市图书馆藏。

曾佩云、曾矞云为曾贤从子，“尝独捐白金八千余两，重修县学，大宪据情具奏，并邀旷典”。曾氏家族收藏宏富，藏有古金石、法书、名画、文籍，并筑“怡园”作为文人雅集与藏品陈设之所。

水仙亭

晚清藏书之风，在世家大族中盛行，瑞安项氏与孙氏尤为著名。据孙延钊《孙衣言孙诒让父子年谱》记载：“道咸以来，瑞安藏书人家稍著者，有项雁湖（霁）之水仙亭及其弟几山（傅霖）之株树楼等。至是逊学斋插架之盛，乃冠于温州一郡矣。”

项霁，字叔明，号雁湖；其弟项傅霖，字叔雨，号几山。项霁淡泊功名，潜心古学，对项傅霖影响深远。项傅霖虽中举并曾任教谕，然而仕途不顺，每次赴试归来，必为兄长带回大量古籍。《温州藏书家考》记载，“以雁湖性喜书，每归，则多致古籍，相与校勘以为乐。雁湖卒于家，几山归陈所购书于前，大恸数日。”

《温州藏书家考》，《蔘绥》创刊号抽印本，温州市图书馆藏。

水仙亭位于南堤项家大院后园近草堂巷，收藏诸多宋代温州先贤著作，并加校勘刊行。《温州藏书家考》又记：“几山晚年尤好校书，所藏数万卷，丹铅批点几近遍及，遇有珍稀秘本，必辗转抄录。所书断章残稿，皆工整不苟，自初学至病笃，未尝一日离书。”

玉海楼

瑞安“玉海楼”是近代著名藏书楼，由孙衣言、孙诒让父子建造，位于瑞安城关东北隅金带桥边，今道院前街5号，是为一座五槛两进的传统建筑。

左侧合院为玉海楼（网络照片）

孙衣言出身藏书世家，其祖父孙祖铎雅好藏书，建有藏书楼“诒善堂”。孙延钊在《温州藏书家考》的“引首”中称：“晚近人士，知余家有玉海楼，而鲜知我先曾祖诒善堂旧弆，初多宋明善本者，亦以经乱无存故也。”

孙衣言在《玉海楼藏书记》中自述，“儿时见先世所藏多前朝善本，丹黄殆遍”，因此“予初官翰林，稍益购书”。随着藏书日富，旧居渐显狭隘，于是在金带桥北另筑书楼。孙氏父子素来仰慕宋代学者王应麟读书之博和著述之富，故以其代表作《玉海》为楼命名，寓意所藏之书“如玉之珍贵，若海之浩瀚”。

玉海楼鼎盛时藏书约八九万卷，计三万二千五百余册，其中尤以乡邦文献为特色，所收宋元时期乡贤遗著达三百种之多。

蔘绥阁

与玉海楼、水仙亭并称瑞安藏书三大家的，是黄体芳、黄绍箕父子的“蔘绥阁”。

蔘绥阁（网络图片）

黄体芳，字漱兰，自署东瓯憨山老人。黄体芳雅好藏书，重视文献整理，曾采辑江苏先哲管同、梅曾亮、德桢等73人事迹与著作153种，连同府县志书等，一并汇交国史馆，可见其保存乡邦文献的用心。

其子黄绍箕，字仲弢，号鲜庵，光绪六年（1880）进士。黄绍箕承袭家学，性喜藏书，精于鉴赏，所藏达千余种，不乏宋刊《稽古录》、元刊《文献通考》、明初刊本《玉海》及《大明一统志》等。《温州藏书家考》称黄绍箕“博涉群书，雅通篆籀，嗜蓄旧渠，精于鉴别”，并与清宗室盛昱、福山王？荣、江阴缪荃孙、嘉兴沈曾植、番禺梁鼎芬、萍乡文廷式等人往来密切，“搜讨甚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