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华:文艺演出记略

来源:作者: 2015-05-12 11: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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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爱华

  还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姐姐张千金就已经是女子连的一名战士了,成天在排练节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一天,我来到部队营房找姐姐,看见她和一些女民兵正在学唱歌,学得很认真,也唱得很好听,我便也在一旁学起来:

  “我们是海岛女民兵,飒爽英姿多神气,头顶太阳练武忙,手持钢枪守海疆……”

  这时,走来了两个身材高大看上去很潇洒的军人,他们笑眯眯地对我说:

  “唱得不错。叫什么名字?”

  “想当女民兵吗?想参加演出队吗?”

  两年后,我真的参加了演出队,那是l970年,我初中刚毕业。于是我知道了这两个军人,一个是六连指导员龙曲肖,一个是副连长李发才,是演出队的总负责,同时也兼“导演”。

  我们的节目全是自己编的,大多出自部队战士的手,主要内容是歌颂军民鱼水情和军民联防,歌唱女子民兵连和汪月霞。其中有一个表演唱节目《歌唱汪月霞》,歌词分两段:

  同志们细听俺把歌来唱,咱们的连长汪月霞,威名传四方,跟着毛主席,心向红太阳,不怕苦不怕累,朝气蓬勃为革命,斗志昂扬。

  咱们的好连长真是好榜样,路线斗争觉悟高,心明眼又亮。咱们的连长汪月霞,守卫在海疆,不怕风不怕浪,保卫海防为人民,勇往直前。

  节目的形式也是很多的,有歌舞、山东快书、温州鼓词、黄梅戏,还有三句半、笛子独奏等等。

  记得在排练群舞《织网舞》和《不爱红妆爱武装》时,由于舞台小,几个人在台上走来走去,常常你碰我我踩你,排练了一遍又一遍。《不爱红妆爱武装》是刺杀舞,六个人表演,每个人肩上扛着道具枪,一转身,“嗑”的一声,木枪撞在另一个人头上;作对刺动作时,因为人挤得近,一方只能站着,另一方也只好耍个花样,只怕刺着对方。《织网舞》是根据《海霞》电影中的《渔家姑娘在海边》编排的,不可能把真的网搬到舞台,只好空着手比划,那艺术化的动作和我们认认真真的正经样,常常弄得我们自己也忍俊不禁。

  和我邻居又和我同龄的张爱菊,演出时跟我是一对搭档。她个子矮矮,人瘦瘦,脸长长,眼睛却生得很大,水灵灵的。我们两人在演出队承担了好几个节目的表演任务。那时,我们的家都很穷,冬天,衣服穿得很单薄,演出时,又只能穿演出服,一个节目下来,还来不及暖和一下,就要上台演另一个节目。像《织网舞》,只穿一件单衣,裤褪只到膝盖,袖子只到胳膊。一开始,心里紧张也不知道冷,一下台,龙指导员手里拿着两套改了装的军服,说:“快换上,下个节目还是你们的!”于是我们把衣服一套,腰间皮带一扎,拿起快板,的笃的笃地唱起了快板书《姐妹双双练武忙》。开头的台词是:“万顷东海浪花欢,钢浇铁铸海防线,军民携手来建岛,共同谱写英雄篇!”接着是两人分开说:“我叫海英是姐姐”,“我是妹妹叫英兰”。表演到这时,我们已经冷得支持不住了,牙齿“咯咯”抖起来,只好一边说,一边在台上来回走动,暖暖身子。

  我和她表演的双人舞《太阳出来照四方》,在军分区组织的文艺比赛中得过一等奖。

  我们的生活是全部队化的,和部队同步,实际上是不穿军装的军人。早晨,部队一起床,我们也跟着起床;吃饭时,也像部队一样,先排队集合,“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左转一目标伙房一齐步走!”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唱完“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才叮叮当当地起拿碗筷开饭。有些人看不惯,背后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不去劳动挣点钱,整天跟部队的人泡在一起,像什么样!为了避开这些话,有时,我们也到别的连队住上一段时间,换个环境排练节目。

  有一次是在二营营部。营房对面是大垅岭,岭上有一些阴森森的坟墓,正对着我们的房间,一到夜晚,那坟墓周围就闪出很多磷火,发出一阵阵清荧的光,我们都叫它“鬼火”,怕得不得了,连房门都不敢打开,好像一开门,“鬼火”就会扑进来一样。有时要上厕所,约好同房间的几个女民兵,同进同出,不敢让谁留在最后,有时还把部队的战士叫来,由他们护着。厕所离营房有近l00米的小路,不远处就是“鬼火”飞舞的坟墓。部队的战士把我们送到厕所,然后就站在路上,用大声说话来为我们壮胆。

  在演出队,部队战士对待我们女民兵就像亲姐妹一样。外出时,演出道具总是他们拿;到了目的地,搭帐蓬的也是他们;演出结束后,他们还拿出自己的津贴买来饼干,给我们当点心。记得有一次,我们到温州参加文艺调演,因为是第一次到温州,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缠着指导员,吵着叫他放我们半天假。龙指导员没法,只好同意。他对部队战士说:“一个人带一个,谁走丢了谁负责!”结果,温州街道上出现了一道新景观:一个个伊哩哇啦讲闽南话的女孩子身边,都跟着一个保镖似的军人!我们只管玩,只管看,而军人却急得说:“早点回去吧,出了事我要挨批的!”

  参加温州军分区文艺调演,我们的节目都是高质量的,常常作为开场戏或压台戏。其他县的代表来参加调演,首先打听,“洞头女子连来了没有?”当知道我们参赛时,他们常会叹口气:“唉,我们又拿不到第一了。”一个坐在前排观看的部队首长,演出一结束就跑到后台问:“谁是汪月霞女子连的?”听了介绍后,他伸出手来,拍了拍我和爱菊的脑袋,说:“好样的!”我很激动。我与爱菊同汪月霞都沾点亲,借了汪月霞的光,我觉得自己也突然变成了英雄。

  巡回演出是我们最吃力的事,特别是到南麂、北麂等海防前哨,要坐几个小时的船。我们这些女同志大多数晕船,海上稍有点风浪,就会吐,常常连黄胆汁也吐出来。那次到南麂演出,风大浪大,又下着雨,一路上我吐得只剩肝脏没吐出来。船一到南麂岛,我就“扑嗤”一声倒在沙滩上,任雨水在身上冲淋。部队的战士扶着我走了一段山路,到目的地后,又把那些脏衣服拿去洗了,为的是能让我腾出一点时间休息。一会儿,就找一块平地当舞台,为战士们演出。一投入演出,我又抖擞精神,把什么苦呀、累呀全忘了。

  在演出队,演出并不是我们的全部任务,除了演出之外,还要参加女子连的学习、训练、站岗、巡逻。我们也不单单是“文艺兵”,只会唱歌跳舞,射击考核时,6发子弹我也能打上58环;巡逻时,不管哪一岗也能坚持下来。那一年,总政的一位姓丁的女同志来演出队作指导老师。每天清晨4点钟,桐桥后山的山坡上就响起了她练声的“啊啊”声。一天,我们四五人在沙滩上巡逻完毕,沿着山坡往上走,遇见了丁老师,只她满脸疑惑问我:

  “怎么,你也参加巡逻?”

  “是啊。”我回答道。

  过了一会儿,她说:“不奇怪,不奇怪,海岛女民兵都是劳能武,能文能武的!”

  第二天,也是几乎在同一个时刻,我们正一列纵队走在滩上,她拿着照相机,“咔嚓”按下了快门。照片洗出来了,是张构图很美的逆光照:一队身背钢枪的女民兵的侧影印在片上,女民兵的身后是一片黛蓝色的大海,海面上微微皱着纹,一道闪光的水路,从身后的海面上直铺过去,像拖着一长长的锦带。锦带直通海平线。海平线的上方,太阳还没有出来,一片绯红的朝霞遮盖了大半个天,绚丽,柔和,仿佛是一飘舞的红旗……

  这难忘而永恒的记忆!

  (作者曾是洞头先锋女子民兵连战士,文艺演出队员)

本文转自:温州网

N编辑: 诸葛之伊|责任编辑: 黄作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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