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仁石齐平来温“论道”

　　昨日，温州市“三会”十届二次会员大会暨银企合力促发展峰会在温州举行。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著名经济学家周其仁，香港凤凰卫视《金石财经》资深评论员石齐平亲临现场，围绕“改革”的话题，为温州企业家作了两场观点独到、鞭辟入里的精彩演讲。记者从专家发言中撷取部分个人观点,以飨读者。

　　记者 姜剑 刘海丹 摄影 徐晓春

　　未来经济取决于今天的选择

　　温州经济有非常好的发展前景

　　当前，中国的经济形势整体概括起来就是“高位下行”，即连续多年高速增长、资产价格高涨下的下行，这与发达国家在欧债危机时期出现的经济萧条当中的下行有很大区别。

　　中国经济现在的状况有一个大背景，即改革开放打通了发达国家与中国高低“两个海平面”，从而释放了巨大的市场，推进了中国年均GDP近9%的增长率。但货币环境也发生了变化，第一，金融危机、欧债危机，两个外部冲击导致需求总缩；第二，资产价格看好，导致债务率很高，推高杠杆，造成通货紧缩。这些年来国家不断地进行调控，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微观经济的活跃性，尤其是中小微企业。投资偏大后，投资收益下降；投资收益率下降影响经济，这是目前经济形势的特点：水落石出。“水”指代资产价格、物价指数，而“石”是债务。

　　要解决这些问题存在三种不确定性。第一种不确定性在于是抽货币之水，还是加资本之面。这是国民经济当前第一位的问题，决定着中国的未来。现在我们有90万亿元，一年GDP50万亿元，货币水分怎么抽？抽回来国内经济可以平衡，很多异常价格现象可以消除。但从经济中把货币抽回来要付出经济萧条的代价。另外一种选择就是在多余的水中加面。即通过货币深化，继续加大市场化改革的力度，把更多原本不在市场里的资源投入市场，从而增加对货币的需求，抑制物价总水平的上涨。国民经济不能加债务，只能加资本，但加资本就要搞产权改革。

　　第二种不确定性在于谁主导城市化。现在的趋势是政府主导的城市化。财富只有聚集起来才能生成更多财富，城市的发散形态会阻滞国民经济的发展。要真正扩大内需，就必须从所谓注重物理外观的城市化，转到体制、机制，转到扩大公民的自由权利，也就是人们有权利对较高的生活做反映，有权利选择到哪里去居住，到哪里去创业，到哪里去工作。

　　第三种不确定性则是投入驱动还是生产驱动。到2020年人均收入翻一番，倒过来人工会进一步上涨，这件事产业界很关注：这怎么是好？实际上收入提高，反映的是市场扩大了，购买力增强了。这里面最关键的东西是如何提高生产力，由此涉及在各个领域进行深入改革。改革是对未来增长最重要的投资，包括政治、经济、分配领域等各个机制的改革。以人力资本驱动生产率进步，调整“人力成本”与“收入翻一番”的关系，把生产力提高到比工资涨得快。

　　未来经济的发展取决于今天的选择。当前，中国国民经济高位下行的情况，有诸多复杂的成因，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未来的经济发展会看衰。GDP增速数量的减缓或停滞并不影响其质量的提升。

　　温州的发展一直与改革开放的步伐相一致，只是近两年放缓了速度。人工成本高、地价贵，不一定产业就要被拖垮，温州民营经济的生命力是很强的，关键在于产业升级，要善于创新、要善于重新开发市场、要借力金改谋转型，温州经济还是有非常好的发展前景。

　　改革是经济发展的根本动力

　　温州金改的步子可以迈得更大一些

　　当前中国经济最大任务是扩大内需，而这不仅关系经济体制改革，也涉及政治体制改革、城镇化改革、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等。只要改革到位，把内需调动起来了，中国经济发展就会前景广阔。

　　回顾分析30多年来中国的改革历程，体制改革是真正推动中国经济年均9%以上高速增长的主要动力。当下中国经济又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发展进入了一个关键时期，传统增长模式日趋式微，瓶颈凸显，温州民营经济近两年的风云起伏就是一个典型例子。这需要在体制上实施全面的改革，以挖掘新的增长动力，寻求可持续的、均衡的、体现社会公平、公正的经济发展道路。

　　只有将具体经济工作和体制改革结合在一起，才能彻底转变过去依赖“三驾马车”的传统经济增长模式，转向也许增速并不快、但更为稳定的可持续增长轨道。刚刚结束的中国十八大，创造了一个很好的气氛跟环境，中国出现了改革最佳机遇期。这种改革，既包括经济体制改革，也包括政治体制改革。只要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取得老百姓的支持，就能将改革持续下去。

　　具体到温州来说，金改是温州实体经济发展的一个机遇。金改的步子可以迈得更大一些，比如推进利率市场化，使资金流到最需要的地方。出于金融安全的考虑,本次试点没有将利率市场化纳入议程。长期而言，利率市场化是金融系统高效稳定运行的核心。正规融资体系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政府有形之手通过行政权力对金融市场的干预,在造成银行系统高额利润的同时,降低了社会整体的效率。由于中国银行系统利率的“非市场化”,直接导致了实体经济内资源配置的扭曲,并产生诸多经济问题。近年来不少地方债务高企、国有部门投资失利,甚至通货膨胀的恶化等等,都离不开这一因素。

　　利率的市场化运作,应成为下一步金融改革的核心。但利率市场化调配而非政府之手调配,必然牵涉到政府职能在经济运行中的重新定位问题,面临的阻力亦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