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前几天,老人院刚给老人们办完了分岁酒,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几桌。接下来,就没有别的活动了。
编者按:幸福过春节,各有各的年味儿!春节七天,温州网推出《我们的节日——温州人新春访谈录》特别报道,每天一篇访谈,每天一位人物,听TA们讲述不一样的蛇年春节,感受TA们不一样的春节Style,聆听我们节日里的故事。
温州网讯2月13日讯(记者 赵乐韵)香港电影《桃姐》将镜头对准了老人院里那些颤颤巍巍的孤独老人。除夕,礼花在夜幕炸开,轰轰作响。而老人院内,却有些孤独寂寞,日前记者走进他们的生活。
温州飞鹏老人院,共住着80位老人,平均年龄在70岁左右。这个春节,只有3位被家人接回家过年。
前几天,老人院刚给老人们办完了分岁酒,大家聚在一起吃了几桌。接下来,就没有别的活动了。除夕夜,大多数回不了家的老人们就会像电影里那样,伴着窗外城市嬉闹的声音,一个人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管理员阮爱川在这里工作了十三年,对于春节这种高比例“回不了家”的现象已司空见惯了。她告诉记者,几乎年年都有一大批老人没法儿回家过年,即便是幸运地回家吃了顿年夜饭,当天晚上或者隔天就会被马上送回来。
她将这里的老人分成“质量好”和“质量差”两类。质量好是指身体灵便,头脑清醒,生活能自理的,质量差则是指中风瘫痪或者是老年痴呆等行动不便的。
“质量好的也基本是有家难回,质量差的就更没办法回去了。人啊,老了老了,最后连一张自己的床也没有。”50多岁的阮爱川告诉记者,在这里工作,看了太多的世态炎凉,对自己的未来常常产生担忧。
“这个老人瘫痪了,没办法说话,那个也不行,都多久没人来看了……”一路上,阮爱川向记者介绍了房内的一条条衰老生命的状况。
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一个亮着灯的房间外。“这两位老人身体还不错,你可以采访他们。他们的情况就是我们这大部分人的情况。”
潘秀华,81岁, 4年前住进老人院。除了去年脚摔坏了回女儿家住了一段时间外,其余时间都一个人住在老人院。除夕夜,她说自己会看春节联欢晚会,但年纪大了,一般看到9点就支撑不住了。
记者:“为什么不回家?”
潘秀华:“回家?住这一晚上,他们还得给我铺个床,麻烦,怕给他们添麻烦。”
记者:“自己家的孩子还怕麻烦?”
潘秀华:“他们结了婚,有了媳妇儿,那家就不是我的家了,呆在一起总会不自在,被人嫌。”
记者:“您会感到寂寞么?”
潘秀华:“寂寞,怎么说呢,习惯了吧,不寂寞了。”
记者:“现在过年,还有年味儿么?”
潘秀华:“有啊,过年总是高兴的,我们昨天还去集市上买了些年货。”
她边说边把瓜子、瓯柑、盐津橄榄等零食拿出来。“吃啊孩子,吃啊。”
管理员阮爱川小声告诉记者:“她们现在就把这里当家了,年货每年都会准备起来,有个什么客人来就特别高兴,拿出来招待。”
潘秀华满头白发,但身体硬朗。老伴20年前去世,4年前老房子拆迁后她曾去儿子家住了一段时间。回忆起这段时光,她感到的不是温暖而是疲惫。
“住在一起不能白住啊,我还要给他们做家务,买菜烧饭,带孩子……饭烧软了硬了的不合胃口又要被说,想出去办点事情会个朋友的也要被说,很累。后来我索性我搬到这里来,自己顾自己,还省力。”
潘秀华的房间墙上挂着和家人难得相聚的合照 镜子里的容颜逐年衰老
4年来,潘秀华拿着每个月2130元的退休金,自己支付老人院的费用。她的房间里墙壁上分别挂着60、70、80岁生日与家人的合照。墙上还挂着老日历,每过一天,她就撕一张。采访时,她坐在床上,头发因刚睡醒而异常凌乱。与墙上挂着的照片相比,岁月的痕迹异常醒目。
记者:“孩子孝顺么?有经常来看你么?”
潘秀华:“有看的,但孩子大了真就留不住了,毕竟他们有了自己的家,而我的家,就算在这了。”
采访时,潘秀华的大儿子正好拎着一带汤水来看望。记者问他:“这春节带母亲回家过么?”他只是笑笑,没有表态。
门上的米老鼠贴膜是老人们清冷房间唯一的亮点 (海蝎子/摄)
与潘秀华相比,室友杨珍燕的故事就更加坎坷了。她说,9年前,家里三套房产被大儿子先后倒卖霸占。最后,因忍受不了大儿子和儿媳的辱骂,她和病重的老伴一气之下搬到老人公寓住,先后辗转了3个地方。2007年,老伴因病去世,死在位于吴桥路上的一个老人公寓的房间内。老伴的离去,让杨珍燕对未来更加恐慌。
“当时我才60出头,住老人院的时候大家都问:‘这么年轻,你住过来干嘛?’我只好在心里流泪啊,能怎么说呢,说出来不是丢人么?”
在飞鹏老人院住的这几年,大儿子只来看过她两次,而这两次都是因为房产的事情‘有求于她’才来。房产办妥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杨珍燕打他电话,他也不接。这些年住老人院的费用都是自己社保的钱。
说起大儿子和儿媳,老人还是十分激动。絮絮叨叨地说了半个多钟头。末了,她说了句:“说这些都只是为了出口气,有什么用呢?”
记者:“您对他还有感情么?”
杨珍燕:“他小时候很乖很听话的,后来娶了媳妇儿就变了,我问过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说话。”
记者:“想回去过年么?”
杨珍燕:“想,但没地方去。回不去。”
记者:“那你还有什么念想?”
杨珍燕:“总还是想呆在孩子的身边,老伴走了后,我和小儿子说,我到了‘最后’怎么办呢?也就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答应我说,等生活宽裕了点,给我弄个小房间。”
记者:“那您相信他说的话么?”
杨珍燕:“总是这么想着吧。”
在随后的零星采访中,记者听到最多的不回家过节的原因就是怕给孩子“添麻烦”、“怕打搅他们”,还有不少人因为把房子让给下一代住,自己搬了出来却再也回不去了。
图中的老人是聋哑人,80岁,终生未娶,无儿无女。5年前被家人送进老人院。他有洁癖,房间一尘不染,衣服被子都要亲自洗。他很爱笑,与人为善,今年春节,他依旧是留在老人院。(海蝎子/摄)
“我的床啊,东西啊,都被扔到垃圾堆了,回去睡哪里呢?都不要了,都不要了。还是呆这里好。”一个90岁,牙齿几乎掉光的老人颤颤悠悠地说道。
采访结束时,管理员阮爱川告诉记者:“这些老人都活的很明白,他们都跟我说,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最后的那一天’。他们说,人都有那一天,怕什么呢。反正都是一个人走。”
对他们来说,衰老似乎比死亡会更恐惧。
台湾作家龙应台在《目送》中有一段描述孩子与父母缘分的话——
“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留一个问题给你:“作为子女的我们,在人生这条路上,有没有经常回头看看身后渐渐苍老的父母?别让‘桃姐’们老无所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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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春节 老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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