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铁铺最后的铁匠

　　温州网讯 火红的风炉，飞溅的铁花，叮当的锤声。一桶清水，通红的铁器放进去淬火，嗤的一声，冒起一阵青烟……

　　曾经熟悉的打铁匠，如今已随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渐渐在人们的生活中远去。但在乐清市乐成街道北大街188号的一间打铁铺里，75岁的包老伯仍在坚守着这门老手艺……

　　老人坚守打铁铺六十多载

　　北大街是一条百年老街，沿街店铺林立，热闹非凡。包老伯的打铁铺临近街的一头，已有百年历史。每天天刚放亮，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总按时敲醒这条古老的大街，似向人们诉说着一种旧事的情怀。

　　8月8日，记者慕名来到包老伯的打铁铺，临近时便听到一阵清脆的打铁声，“叮当——叮当——”，声音随风飘出很远。走近店铺，陈旧褪色的门框，青石条门槛，灰土砖砌成的墙体，无不透露出一种岁月的痕迹。店铺不大，大铁炉已占据了较大一块地方，四周堆放着各种工具和碎铁，以及锤子、菜刀、镰刀等半成品。

　　熊熊燃烧的炉火边，一位身材精瘦、结实的老伯正将一块烧红了的钢锥放在铁砧上，锤子落下的刹那间，火星绽放……“站远点，小心待会儿火星溅到身上。”

　　这就是包老伯，白背心塞在裤子里，裤管高卷过膝盖，将十几斤重的铁锤抡得轻松自如。这副身板和架势，根本看不出眼前这位老铁匠已有75岁高龄。

　　“你不害怕火星溅到你吗？”即便站到了屋外，记者还能感受到炉火的炙热，手臂上溅到了一粒火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但包老伯却不躲不避，泰然站在炉火边，任火星四溅。

　　“泥鳅不怕泥巴，铁匠不怕铁火。”包老伯笑着说，他们家三代打铁，现在有100多年了。他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学打铁，至今也有60多年了，早就习惯了与铁火为伴。

　　火炉边温度达到四五十摄氏度

　　俗话说，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十二三岁的小小年纪，怎么就去学打铁，而且一干就是六十多载？

　　“我小的时候不比现在，那时候的家庭普遍很穷，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要干活了。”包老伯说，从民国开始，他们家就打铁了。当时，打铁行业极为兴旺，在乐清乡下和城里的打铁铺加起来有几十家。虽然辛苦，但那时家家户户都要用到菜刀、镰刀等铁器，所以打铁铺的生意还是能养活一家人的。为了学一门手艺养家糊口，他从小就跟着外公和父亲学打铁。

　　上世纪50年代，包老伯在乐成打铁社(模具厂)当了3年学徒，每半个月领一次工资。“第一年9元，第二年12元，第三年18元，当上师傅才有30多元。”包老伯说，后来打铁社转为私人的，他在退休后也回到了家里的这间打铁铺，接手祖业。

　　“打铁不仅累，还是个寂寞枯燥的行当，每天重复的事情几乎一样。但做人就像打铁一样，要坚持，不断锤炼，那样才能成钢。”包老伯说，当年大铁厂的很多工友现在都转行了，剩下的也都是用机器打铁，只有他将这门老行当坚持了下来。

　　打铁不仅累，还容易受伤。包老伯身上穿的白背心就是最好的见证。背心上面破了好多个小洞，胳膊上也是大大小小的斑点，布满了伤疤。“打铁哪有不受伤，都是不小心烫的。烫了好，好了烫，都习惯了。”包老伯说，他都不记得换了多少件背心了。

　　火炉内有一千多摄氏度的温度，而火炉旁也是热气逼人，达到了四五十摄氏度的高温。但即使是三伏酷暑也仅靠一个吊扇降温，三九严冬只穿着背心劳作，即便如此包老伯还是长年累月地坚守在炉火边，挥汗如雨。

　　铁匠铺生意越来越冷清

　　包老伯的打铁铺在当地颇有名气。店里的东西很多，有锄头、镰刀、菜刀、弯刀、凿子等器具。但随着城市化和社会的发展，农具的需求量在不断下降。为此，曾经的辉煌和繁忙，总是让他非常怀念。

　　“那时，一天能卖几百件农具，镰刀、锄头之类的特别受欢迎，一天能打好几十把，供不应求。”包老伯说，那时农活多，铁匠铺也热闹。忙的时候，一家人从早上三四点开始打铁，一直打到晚上十点左右，来店铺选购农具的客户也是络绎不绝。现在干农活的人少了，打铁铺的生意也变得冷清——每天来店里的客户很少，基本上都是来自偏远山区的一些老人，知道手打的农具好用，就慕名过来购买或定制。

　　“镰刀比较容易打，一把镰刀最便宜25元钱。剁肉的刀最重，也难打，一把要100多元。”包老伯说，现在有可能一天也卖不出几把器具，最多时也只能卖几十把。卖得少了，再除去成本和人工费，赚不了多少钱。对此他想得比较开，现在是能干多少算多少，能赚多少是多少，最重要是有人喜欢他打的东西。

　　这一门百年手艺行将消失

　　打铁这行当又苦又累，说出来也不体面，所以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可能去学打铁。包老伯说，这几年，尽管儿女们都劝他不要打铁了，好好休息颐养天年，但他总是不肯，就这么一直坚持了下来。

　　“懒汉可耻，劳动光荣。”包老伯说，他打铁打了半辈子，除了打铁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他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白天打铁，晚上看一会电视就睡觉，“打铁就当锻炼身体了。”

　　闲暇之余，包老伯还帮着带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虽然生性乐观，但想到百年老手艺会消失，也免不了一番伤感：“这一带手工打铁的，估计我算最后一个了。我现在75岁了，总有一天会打不动。我不打了，这门手艺恐怕就断了，不知今后还能不能看到打铁匠？”

　　离开时，包老伯布满老茧的手又握起了铁锤，铁匠铺又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古老北大街上的商家和居民就再也听不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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