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最早是说蛤蟆的？王十朋与柳宗元、韩愈的这桩“环保诗案”你知道吗

温州三十六坊 2022-02-21 08:46:00

如今人们耳熟能详的“无理取闹”这一成语，最早竟是“指责”虾蟆的！

　　温州网讯立春半月余，明天迎来雨水节气。古人将“雨水”分为三候：“一候獭祭鱼；二候鸿雁来；三候草木萌动”。万物复苏时，古人早存怜惜之心。在春秋时期，就有齐国上卿管仲根据四季提出“四禁”的环保理念。其中“春禁”就有不许“焚烧沼泽、砍大树，不凿山，不放火”等规定。到宋代，朝廷还特意为重点保护鸟兽颁发禁食令，还另为青蛙颁发禁捕令。蛙类特别是青蛙是庄稼保护能手，温州状元王十朋也曾为之撰文、写诗，且与大文豪柳宗元、韩愈等人的作品，引出一则“虾蟆诗案”。而如今人们耳熟能详的“无理取闹”这一成语，最早竟是“指责”虾蟆的！

　　王十朋（1112-1171）字龟龄，号梅溪，绍兴二十七年（1157）由高宗赵构亲擢为进士第一。状元及第后他进入仕途，成为南宋著名的爱国政治家。

　　《宋王忠文公全集》

　　王十朋的老家在乐清乡村。绍兴十九年（1149）仲夏，还在科举路上屡败屡试的他以书院课徒为生，曾写过一篇散文《记蛙》，描写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一只青蛙从他鞋子破铜处钻进，藏在鞋面夹层，差点被不知情的王十朋踩扁，最终被放生的故事。

　　予有鞋，布体而麻质，其弊甚，十趾不能以自藏。有蛙乘罅而入，蛰于鞋颊间，予不知也。会昏暮，如厕，而蛙忽鸣，俯而视地，无所见。既行而又鸣，予始疑之。既就几席而坐，足每动，则然有声，以指摸之，有蠢而动者，予愕然未能物色其类，呼童子灯之，脱鞋，而微露一爪，乃蛙也。命童子出之，跃而去。东郭先生衣弊履穿，贫甚矣，然未闻有蛙乘罅而蛰者，以是知予之贫，又过东郭一等。

　　王十朋家境清寒，在感叹自己衣履比东郭先生还要破烂外，还表达了人类不伤害小动物的良善心愿：“使其不能自鸣，几死于足间……人能持无害物之心，而物以其类至；能持无害人之心，人其有不至者邪！”

　　除《记蛙》这篇富有生活味的散文外，王十朋在乡间见亲友有吃青蛙的喜好，就写了一首《和韩答柳柳州食虾蟆》，以此劝告众人善待动物、善待自然。

　　王十朋《和韩答柳柳州食虾蟆》诗题中，韩即韩愈，柳柳州即柳宗元。韩、柳是“唐宋八大家”中的两位文学大咖；虾蟆即蛤蟆，一般是青蛙和蟾蜍的统称。

　　柳宗元塑像

　　柳宗元（773-819）是唐代革新派大臣王叔文（753-806，今绍兴人，永贞革新推行者）政治集团的重要人物。但随着永贞元年（805）九月革新失败、王叔文被赐死，柳宗元也被贬邵州（今山西境内）担任刺史，十一月贬为永州（湖南潇湘）司马，后再次调任柳州（广西）刺史，人称柳柳州，直到病死当地。

　　当时的柳州土著喜食蛇、蛤，柳宗元入乡随俗也试着去吃。但他觉得口感怪异，于是写了一首五言古风《食虾蟆》（已轶），寄给好哥们韩愈（768-824）。而这时的韩愈，也因“谏迎佛骨”触怒皇帝，被贬到广东潮州。在潮州，战战兢兢尝过不少在他看来奇奇怪怪的海产水族，如鲎、章拒（章鱼）等。两位习惯中原食物的文豪，到南方水土不服，不适应土著吃法也是难免。不过韩愈却始终拒绝吃蛇，看到被抓捕在笼的蛇类，还会要求放生。收到柳宗元的信后，韩愈写了一首《答柳柳州食虾蟆》寄回。诗中除表示蛙肉难吃外，更多的是吐槽蛙类过于呱噪，让人睡不好觉：鸣声相呼和，无理只取闹。这也是成语“无理取闹”的典故来源。

　　柳宗元和韩愈的食蛙诗篇，被北宋诗人梅尧臣引为典故，且小小地嘲讽了柳宗元“甘食虾蟆”的不环保行为：“退之来潮阳，始惮餐笼蛇。子厚居柳州，而甘食虾蟆”。退之，即韩愈；子厚，柳宗元表字。

　　“人虫各好生，奚用苦相挠。退之惮食蛇，得得释笼罩。子厚放鹧鸪，仁心亦稍稍”，王十朋在和韩愈诗中，表扬韩、柳两人为蛇鸟放生的仁心，接着又为蛙类“平反”：好鸣乃其性，非故欲喧闹。王十朋称：“虾蟆（即青蛙），水虫也，不为人害，与螟、蝗之类不同。”　

　　王十朋爱惜鸟虫，表达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不过度骚扰动物的环保观念。而宋时的温州府、处州府，为保护庄稼,也曾出台“任何人不得捕捉青蛙”之类的法令。到宋高宗时期，朝廷还出台了禁捕青蛙的律法。

　　古人捕猎图

　　其实，出台“青蛙保护法”等法规，也不是赵构皇帝独创。早在宋太祖时期的建隆二年（961），就曾下达《禁采捕诏》，以保护虫鸟鱼兽在繁殖生长期不受伤害。这部法规每年都被重颁，持续二百余年。其间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978），朝廷又增颁《二月至九月禁捕诏》，“禁民二月至九月，无得捕猎及敕竿挟弹，探巢摘卵”等，对春季万物生长提供更加完善的保护。

　　附：

　　答柳柳州食虾蟆

　　韩愈

　　虾蟆虽水居，水特变形貌。

　　强号为蛙哈，于实无所校。

　　虽然两股长，其奈脊皴皰。

　　跳踯虽云高，意不离泞淖。

　　鸣声相呼和，无理只取闹。

　　周公所不堪，洒灰垂典教。

　　我弃愁海滨，恒愿眠不觉。

　　叵堪朋类多，沸耳作惊爆。

　　端能败笙磬，仍工乱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