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温州人有多风雅？用柑花香水、焚香打香篆，宋元码头遗址还出土有不少香炉

前段时间热播的电视剧《梦华录》较出色地表达了古代点茶文化，引起人们对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宋代“四般闲事”的关注。历来经济繁荣之地,分工细致，虽是“闲事”，却是宋韵文化中最接近生活的，也有专门设置的部门去料理。如香药局，就是专司焚香工作的“专业机构”。当时大众除喜爱用固体香料（含香、熏香、佩香等）外，还喜欢用香水。在温州本地，也出产有一种叫柑花露的香水。此外，前段时间从城区东门头宋元码头遗址还出土有不少青瓷香炉。

楔子

含香：古代口香糖长啥样？

《汉官仪》载：桓帝侍中乃存，年老口臭，上出鸡舌香与含之。鸡舌颇小辛螫，不敢咀咽，嫌有过，赐毒药，归舍，辞决就便宜，家人哀泣，不知其故。僚友求视其药，出在口香，咸嗤笑之。这个故事讲汉恒帝有个近侍年老口臭，皇帝就给了他一块香药，让他含在嘴里。侍卫并不知皇帝给的是什么药，只觉得入口稍辛辣，又不敢吞下，以为皇帝找到他的过错而赐给毒药。惴惴不安回到家中万念俱灰交代后事，打算自我了断。在家人一片哭声里，来看望他的同僚让吐出毒药看看。原来是一片“鸡舌香”。虚惊一场，一众亲友直接笑晕。这也可算是古代中国最早的“口香糖”了。

“奏事口含鸡舌香”，到宋代文武百官已普遍使用。尤其是尚书郎等近距离接触皇帝的官员，除“含鸡舌香伏奏事”外，还会手“握兰”趋走丹墀，以免气味冲撞。南宋嘉熙四年（1240）在温州任知州的吴泳，《寿范洁斋二首》中有“昔含鸡舌香”句。“含鸡舌香”被引申为在朝为官的意思。

宋代鸡舌香被后世认为是一种合香，其中的母丁香原产南洋热带岛屿，称洋丁香。鸡舌香在宋代进口香药中所占的分量虽然大，但不算名贵。蔷薇水、沉香、龙涎之类的，才是香中极品。

蔷薇水VS柑花露

蔷薇水进入中土的记载较早是在五代十国时期，到宋代港口商贸开放，有了大量进口的文字记载。这种香水，以大马士革玫瑰为原材料提取，当时工艺较好的是西亚大食国的蒸馏技术。

△大马士革玫瑰

南宋建炎年间，随着温州港外贸往来，温州人也学会了大食国蒸馏提纯技术，并就地取材，采用本土大量种植的柑橘花作为材料，提取柑花露。

宋代温州普遍种植柑橘且品种多样，其中有一种叫朱栾的，花香尤其幽雅。南宋温州知州韩彦直《橘录》有载：“朱栾……味酸恶不可食。其大有至尺三四寸围者，摘之置几案间，久则其臭如兰。"果子不好吃，但胜在花香如兰，“乡人拾其英蒸香”。

温州人蒸馏柑花的流程，被宋代鄱阳人张世南记在《游宦纪闻》：

永嘉之柑，为天下冠。有一种名“朱栾”，花比柑橘，其香绝胜。以笺香或降真香作片，锡为小甑，实花一重，香骨一重，常使花多于香。窍甑之傍，以泄汗液，以器贮之。毕，则彻甑去花，以液渍香，明日再蒸。凡三四易，花暴干，置磁器中密封，其香最佳。

△九、十世纪波斯玻璃瓶（科威特国家博物馆藏）

以朱栾花提取的香水，香气如兰，深得文人士大夫喜爱，还可用于书籍防蛀。南宋状元王十朋就有这方面记录。但貌似温州出产的柑花露产量并不高，也没有形成较大规模的生产。

△西亚装蔷薇水的玻璃瓶

宋代蔷薇水最早出现在《宋会要辑稿》中的记录，是在宋太宗淳化元年（990）。到熙宁十年（1077）之后，进口记录逐渐增多。尤其是在淳熙五年（1178），从三佛齐国进口的蔷薇水多达三千斤。这种来自东南亚、西亚海上诸国的舶来品，因香气幽雅、留香持久，受到宋人喜爱。著名诗人刘克庄尤为浪漫，将之比作永恒的爱情，留下“旧恩恰似蔷薇水，滴在罗衣到死香”。

蔷薇水在当时大都瓶装，多为大肚长颈的玻璃瓶。温州出土有一件宋代蓝色雕花玻璃瓶，造型与蔷薇水瓶类似，文物专家鉴定其为海上丝路舶来品。

 

△温州出土的宋代蓝色雕花玻璃瓶

香炉VS香篆

最近在温州东门宋元码头遗址出土有众多瓷器，其中不少是保存完好的青瓷香炉。古人焚香有隔火热炙使散发香气，也有直接炉中微火焚烧。如进口的沉香、檀香之类，一般隔火热炙。

宋代陈敬《陈氏香谱》：“焚香，必于深房曲室，矮桌置炉，与人膝平，火上设银叶或云母，制如盘形，以之衬香，香不及火，自然舒慢，无烟燥气。”

△陈敬《陈氏香谱》影印

△隔火熏香（资料图片）

另一种则是直接焚烧，为使燃烧完全且延长焚香过程，往往将香粉压成相连的粉线，并形成某种图案，即打“香篆”。

△打香篆（资料图片）

香篆怎么打？嘉定十年(1217)武科状元华岳（今安徽人）有诗，描写得比较详细：

轻覆雕盘一击开——将香粉放在模子里压实，再放在香盘里，轻轻一敲，香粉形成的线状图案与模子分离。

星星微火自徘徊——点燃图案开口的一端，火星慢慢沿着粉线燃烧。

△焚香（资料图片）

后两句是“还同物理人间事，历尽崎岖心始灰”，作者一语双关，说，人世间有些事情，也像焚香篆一样，走过弯弯曲曲的一段路后才会彻底灰心（香篆烧完后留下的香灰）。

华岳只写了焚香的过程，绍兴二年（1132）曾在温州担任判官的郑刚中，在《山斋疏陋每焚香旁舍闻之而斋中不甚觉盖香随》诗中，则写出了焚香时的感官享受：

闻时清透骨，聚处细成緺。

灰厚火得所，山深风奈何。

四窗都纸破，比舍得香多。

利彼与自利，吾心宁有他。

在其他宋代温州诗人笔下，焚香也是常见，无论四灵诗人徐照的“香篆气粉霏”，还是谢无竞“香冷篆盘檐影转”，都表明宋代温州文人对香的喜爱，和焚香习惯的普遍。文人士大夫之外，普通百姓对香的消费也是较为普及。繁华城市的酒楼中，为招徕顾客，店里还有卖香的专业技术人员“香婆”蹲点，有雅兴的客人可请香婆来一炉香助助兴。

参考文献

《宋会要辑稿》

《陈氏香谱》

《香谱》

本文转自：温州新闻网 66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