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亲历跨省招工看温企新春第一“招”

浙江日报 2023-02-03 09:44:00

　　人勤春来早。春节长假后第一周，温州企业跨省招工团的成员们就马不停蹄出发了。我随队一路连夜搭飞机、坐大巴，从浙南海滨赶赴巴蜀之地，跨越2000多公里，在四川赶场各式招聘会。

　　对于企业来说，春节后迎来用工高峰，招工不能等——这正是今年经济回暖的信号。此次招工团有温州企业20家，涉及新能源、机械制造、餐饮、皮鞋服装、家政、养老服务等行业，汇集了120个工种，提供8000余个就业岗位。

　　作为用工大市，温州长期以来有跨省招工的惯例，与云南、贵州、四川等劳务输出大省建立了紧密协作关系。长途跋涉，重点是吸引人、招到人。眼下，企业用工有哪些需求，跨省招工效果如何，千里之外应聘的他们关注些什么？带着一连串问题，连日来，我在温州跨省招工团当起志愿者，着实体验了一把招工的不易。

　　温州跨省招工团走进宜宾市观音镇。

　　出发，去人口大镇

　　外出招工，一开始就在赶。正月初七，跨省招工团的部分温州企业已先行出发，参加浙江省人社厅组织的“春风行动”，赴四川广安招聘。活动一结束，20家企业会合前往四川宜宾、遂宁，再次进行招聘。

　　正月初九晚上9时多，我们抵达宜宾机场。跟其他旅客不同，等到大家聚在一起时，我才发现，随身带的大包小包里，除了装着吃穿用品，更多是横幅和易拉宝。

　　“招工，我们可得做好充分准备。”有丰富招工经验的温州市汇顺达工贸有限公司行政部经理张承政，出行只带了一个大背包。除了两米长的招聘广告一直随身，他还打印了一摞反映企业环境、宿舍和伙食的照片，“这样介绍更直观。”

　　站在队伍里，瑞浦兰钧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的招工人员徐青青，背着包，挎着袋，手上还推着行李箱，定睛一看，有成堆的招聘小册子和小卡片。她跟我说，企业新基地开工在即，需要招工两三千人，这趟打算尽可能多招些。

　　相反，浙江康德莱医疗器械股份有限公司的招工专员张平是个“老司机”，行李空空，只带了一沓公司宣传单和产品。坐在行进的大巴上，他举着手机记录窗外风景发朋友圈，马上就有当地人点赞。“这里我可太熟悉了”，张平和我说，企业员工有不少宜宾人，出发前已经和他们联系过，这次期待老乡带老乡，让更多人愿意来温州、长期留在企业。

　　翻看行程，此次我们招工前往多个小镇和人力资源服务中心，每天都早起赶路。夜已深，想到能招工，大家依然很兴奋。温州职业介绍与指导中心工作人员张力章带队忙着给企业签到。这次跟团企业大多用工紧缺，宜宾市外出务工百来万人，其中24万人选择到浙江、4万多人常年在温州。“或许能开拓一片招工就业新天地。”他说。

　　早晨7时，宜宾城天还没亮，我们就集合出发了。大巴驶过长江大桥，朝阳铺洒江面，我们顾不上欣赏风景，一路前往招聘首站举办地——宜宾市叙州区观音镇，当地是人口大镇，光户籍人口就有12万。

　　观音镇中心广场面积不大，早市已经开张，挤满了小商贩，我们需要马上抢地盘。摆起桌子、架起易拉宝，好在广告牌等物件带得齐全，我和大家忙着一起布摊位，两张桌子一块展板，不到半小时，硬是挤出了一条人流通道。

　　“小王，你别着急，等下人还会更多呢！”在康德莱展位，张平依旧淡定，听到我要帮他招工，咧开嘴笑说“欢迎欢迎”。

　　宜宾市当地大型招聘会的温州专区。

　　摆摊，欢迎来温州

　　如果不是在现场，还真感受不到招工的火热。沿街摆起醒目的红招牌，前来的当地人大多四五十岁。有些打算外出工作，有些新年还未开工，就来转转寻觅机会。

　　每家企业招工需求不同。张平说，自己需要年轻人，放出来的岗位有学历、技术要求，他坐在摊位上介绍，让我先试试招呼一些人来。

　　仿佛在逛集市。浙江宝龙机电有限公司摊位前最先围满了人，我挤到最前头拍照，原来公司要招大量一线员工，月薪5000元起步，没有学历要求，年龄要求也宽泛，确实很诱人。负责招聘的王兆坤经理激情喊话：“要是你们都想来，我可以包车把你们接回去，自己来的话车费可以直接报销。欢迎你们来温州工作！”他又补充道，“全勤奖、工龄奖、食宿都有保障，成功介绍自己朋友到企业工作的，推荐人还有1000元介绍费。”

　　一旁的浙江国盛汽车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摊位则主打“亲情牌”，派来的招工专员罗燕正是宜宾人。“到温州，我们自家人有关照。”她操着一口家乡话，也让当地人自然而然聚集。不仅要技术工，也要普工、销售员，罗燕招呼大家，可以先留下联系方式、加微信，“不急，我们一定给你打电话。”

　　连我都不由得被热情吸引，在摊位前听了又听，记下几条“经验”。温州市宜和鞋材有限公司摊位“有意思”，岗位一栏啥要求也没有，一行大字写着“吃苦耐劳，不会可学”，该企业招工专员周利摆摆手说：“现在缺工啊，不会我们都可以教，只要你肯干。”见我来拉人，周利笑道：“可别抢我的。”

　　00后刘艳萍填写简历特别认真。“早上家里人路过招聘会，就让我快点来看看。”她说，自己今年本科毕业，学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想着去沿海城市有更多发展机会。我拉她去了康德莱摊位，张平看过简历直说“好”：“你只管来，把温州当成第二故乡。现在投简历，我们优先考虑。”

　　走一遭看下来，招工很有门道。一问工资待遇、福利保障，你要答上来；二问休息制度、晋升空间，你要谈细致。看我拿着招工宣传册，不少当地市民也围着我问，要说温州吸引他们的地方，大家谈得最多的，当属待遇和环境。年轻人小蒋讲得很实诚：“可以去看海吃海鲜啊”。50岁的张阿姨比较接地气，她在餐饮和家政企业前分别留了电话。“我年纪大了，在本地难找工作，温州这些岗位月工资四五千打底，还包吃包住，确实还不错。”她说。

　　实际上，招工过程大家诚心诚意推介，来往市民多少会拿走招聘单、留下电话。不一会儿，我就说得口干舌燥，张平点赞我“上路子了”，不过是否真能招到人，这还很难说。他的秘诀是，后道程序立马跟进。“首先要看准每个人的应聘诉求，我这边记下后，公司有专员很快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吃下‘定心丸’。”

　　一个上午，招工团有些企业收到十几份简历，有些企业则鲜有人问津。几个“摊主”在路边吃快餐，聚在一起看简历，“这个满意，那个也不错。”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罗燕很慷慨：“到时候我收到的简历可以分享呀。”带队的温州职业介绍与指导中心主任陈一平告诉我，这也正常，能否招到人，跟前来应聘的人、放出的岗位有关系，也考验招工人员水平。“至少我们来了，让当地人知道温州企业，让大家知道，‘温州欢迎你’。”

　　记者（中）帮忙温州企业一起招工。

　　转变，更要留住人

　　不仅欢迎省外的人来温务工，还要让大家源源不断来、持续留下来。这是我们跨省招工团的集体心声。赶场招聘会，我们还与宜宾、遂宁当地人力社保部门建立联系，走访推介温州企业，挂牌两地劳务协作工作站等，欢迎当地输送务工人员到温州。正好宜宾市新春大型招聘会要举办，我们将跨省招聘会放在这场活动中，期待更多人前来投简历。

　　与小镇招聘会大不同，宜宾市本级招聘会能吸引万余当地人。“找工作找对象到宜宾”，不仅当地企业打出吸引人的招工口号，整场招聘会还设置了重庆专区、厦门专区、无锡专区等。省外专区里，浙江温州专区企业最多。宜宾市驻浙江省农民工服务中心温州分中心常务副主任罗永华帮忙维持秩序、招揽推介，我和他一道穿起红马甲。“小王，今天抢人可没这么轻松。”他说。

　　发宣传册、求职推荐……前来应聘的人围着我问，我提起劲向大家推介起来，但一听到温州，有些人就摇摇头，直说“太远了”，一些年轻人则比较感兴趣，提问“发展机会更多吗”“岗位是否比较宽泛”。罗永华在一旁给我递宣传册，上面有温州江心屿地标风景，还写着醒目标语“春暖请你来、乐业创未来，幸福温州欢迎您！”有些本地人可能都没到过温州，可以先让大家了解这座美丽城市。

　　简历拿得盆满钵满，来自瑞浦兰钧能源股份有限公司的招工专员聂云芬很兴奋：“这场招聘会适合我们，公司发展前景不错，可以提供一部分月薪上万元的职位，一下收到了50多份简历。”

　　现在的招工市场有多“难”？瓯海就创中心主任陈封伟决定带我逛逛招聘会。“几个地方的岗位薪酬一对比，很容易就能找到差距。”在本地招工单位，我们发现招一线工人的比比皆是，月薪3000元到5000元，不比外地低；在重庆展位前，年龄学历门槛低，人文相亲，也吸引不少当地人扎堆；在无锡展位前，有人见我就热情招呼：“姑娘，我们企业六险一金，双休有保障，就等着你们来。”

　　“不比较不知道，出来看看才知道。”陈封伟告诉我，“现在抢人，不拿出点吸引人的政策不行了。”他提到，全国各地务工优势趋于相近，再加上本地鼓励留乡就业，现在温州企业要思考怎样从制度、福利待遇上留人，企业主要从根本上改变意识，不是你给工人们一份工作，而是员工们帮你“养”企业。

　　招工市场供求关系已经改变。陈一平告诉我，此行招工还有个目的就是调研，看看温州招工市场还有哪些拓展空间，比如跨省劳务协作模式、校企共建对接、推介温州就业政策等。这趟招工团成员均是温州各个企业负责人事的代表，跨省招工也让大家对内部招工制度有了更多思考。在赶场的大巴上，我们也热聊起招工的可能性。

　　来自乐清市双狮机械设备有限公司的钟信生比较乐观，他相信给空间、给舞台，大家还是很愿意去温州的，“早上招聘会一结束，就有应聘的人给我们打电话，出发的车票都买好了。”我们都投去羡慕目光。浙江凯迪仕实业有限公司的招工专员曲凡柱认为，这趟不虚此行，“我们出来早，一些人还没开始求职。新兴的智能制造、新能源岗位，西部地区相对较少，温州企业岗位类型多，还是能吸引到不少年轻人的。”

　　连绵的巴蜀山脉中，招工专车又出发了，跨省招工的我们赶场疲惫又欣喜，三场招工、两场对接会，已累计达成求职意向千余份。大家形成共识，企业不仅要招人，更要留人。温州跨省招工团一直在行进，紧随其后的招工服务仍在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