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石砚与温州的传奇故事

温州三十六坊 2023-11-05 11:34:56

　　最近到手一个砚台，绝绝子！

　　如果用现代语言来表述，当年书圣王羲之拿到这方砚台时的心情，大约就是这样吧——“近得华严石砚，颇佳。”

　　1600多年前，晋代大书法家王羲之得到的华严石砚，就产自温州。

　　几百年后，北宋书画家米芾不但为偶像王羲之在温州的遗迹题写“墨池”二字，还在《砚史》中“温州华严尼寺岩石”条下记述这块石砚的下落，名人石扬休收藏的王羲之砚，就是华严石。

　　王羲之与华严石砚的故事，被《砚史》《云林石谱》等历代文献收录，成为收藏史上一段佳话。古人将笔墨纸砚称为“文房四宝”，温州前有华严石砚，后有唐代已列入贡品的蠲纸，可谓独领风骚。

　　华严山位于瓯江北岸、楠溪江西岸今永嘉县境内，华严石砚就产于此。近日，永嘉瓯窑小镇正在进行改造提升，“华严石砚”将作为一处文化景观得以呈现。

　　王羲之与温州

　　王羲之（321—379），字逸少，琅琊（山东临沂）人，晋代大书法家，被尊为“书圣”。他出身贵族，为东晋大臣王导之侄，官至右军将军、会稽内史，世称“王右军”。永和九年（353年），王羲之在兰亭雅集上撰写的《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

王羲之

　　王羲之与温州极有渊源，相传他曾出任过永嘉郡守。温州三十六坊中五马坊、墨池坊、百里坊，都与王羲之有关，今墨池公园内就有纪念王羲之、谢灵运两位郡守的王谢祠。

　　唐代，温州刺史张又新《百里芳》诗中，有“民喜出行迎五马，全家知是使君来”之句。北宋温州知州杨蟠《咏五马坊》诗中也提到：“相传有五马，曾此立踟躇。人爱使君好，换鹅非俗书。”“五马”“使君”和“换鹅”的典故，都与王羲之有关。南宋祝穆《方舆胜览》记载：“王羲之守永嘉，庭列五马，绣鞍金勒，出即控之，今有五马坊。”

百里坊

　　南朝刘宋时期的郑缉之，与王羲之生活的年代相隔不远，在他的《永嘉郡记》书中，有三处提及王羲之的温州踪迹：“昔王右军游永嘉，经于道。右军书南边大石，今犹见墨迹，而字不甚了了。”“王右军游恶道，叹其奇绝，遂书突星濑于石。”书中还提到王羲之前往乐成（今乐清）造访隐居在竹林中的张文君，被拒失望而归之事。

　　从王羲之到苏轼

　　华严石砚，也是王羲之来过温州的另一印证。明弘治《温州府志》记载：“华严山，在郡城北八里，有岩可为砚，《王羲之帖》云：近得华严石砚颇佳。”历代温州地方志书中，对此均有记载。

米芾《拜中岳命作》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700年后，米芾在他的砚台收藏专著《砚史》中，不但将王羲之这方华严石砚的产地明确为温州华严尼寺岩石，还透露了石砚后来被北宋名人石扬休收藏。石扬休，字昌言，眉州眉山县人，18岁中进士，是大文豪苏轼同乡长辈。石、苏两家均是眉州大户，世有通家之谊。苏洵的二姊嫁给了石扬休兄弟石扬言，苏轼长子苏迈又娶石扬休之孙女为妻。

　　名人用砚是众多砚藏家梦寐以求的藏品。石扬休以收藏古书画闻名，藏有怀素《自叙帖》之一种，他会重金收藏王羲之砚自然顺理成章。在南宋李之彦《砚谱》中，提到了石扬休购置此砚的价格：“会稽有老叟，云右军之后，持一风字砚，大尺余，色正赤，用之不减端石，云右军所用者。石扬休以钱二万得之。”

苏轼像

　　若干年后，这块名砚又被苏轼收藏。苏轼以四万钱的价格，从石扬休之孙石夷庚手中购得，此事也被米芾记录在《书史》中。

　　根据米芾的描述，风字砚源自晋代的凤字砚，“盖不原两足之制，谓之凤足”。当时有人收得王羲之砚台，其制与晋代的图画类似，“色紫，类温岩，中凹成臼。”也就是说，这款砚台的石头呈紫色，类似温州产华严石。

　　米芾不但提到石扬休所购王羲之砚就是华严石，还称他看到过四五枚时人收藏、由这种石头制作的古砚。用这种砚“磨墨不热无泡，发墨生光，如漆如油，有艳不渗”。

《名砚图谱》

　　辗转于众多名家手中、笔下，华严石砚自然成为历代收藏家的心头好、白月光。1981年，日本秋山书店出版的《名砚图谱》封面，就是一方晚唐的风字华严砚。古砚研究权威北畠双耳、北畠五鼎兄弟在书中作《风字砚铭》：“昔王羲之有一风字砚而谓温州石，此砚亦系温州之产者也，其式由四直风字极古，必是唐时物，历代宝之，至今凡一千百年矣。”

　　华严石今何在

　　华严石长什么样？产自温州何处？

　　除了米芾描述的“色赤而多有白沙点”，宋人杜绾在《云林石谱》中描述得更为详细：“温州华严川石出水中，一种色黄，一种黄而斑黑，一种色紫。石理有横纹，微粗，扣之无声，稍润。土人镌治为方圆器。紫者亦堪为研，颇发墨。”

洮砚

　　其实，早在南朝刘宋年间的《永嘉郡记》中，就有温州盛产砚石的记载：“砚溪一（水）源中多石砚。”这也和杜绾提到的华严石产自溪水中的描述相符。明万历《温州府志》中提到，华严山是永宁山的支山，“石可为砚，王右军采之”。根据相关记载，华严山在瓯江北岸，今永嘉县境内，附近有华严寺、华严洞。清乾隆《温州府志》则更明确提到，华严石产自华严山黄岩硐。

　　南宋永嘉学派代表人物叶适，写有《自罗浮行田宿华严寺》诗；清朱彝尊《华严山》诗中直接引用王羲之华严石砚的典故：“闻昔华严寺，频经逸少过，洮河流石研，未若此中多。”并将华严砚与“四大名砚”中的洮河砚相提并论。明清两代多有诗人吟咏华严山、华严石。

卫承芳款明式古砚李杰森摄

　　2000年，明代温州知府卫承芳收藏的华严砚，被云南师范大学李杰森购得并收藏。这枚砚台石色紫中泛红，背面有阳刻金文砚铭和阴刻楷书卫承芳款。卫承芳（1542—1615），字君大，号淇竹，四川达州人，明隆庆二年进士。卫承芳是明代知名的廉吏，官至南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去世后赠太子太保，谥清敏。明万历十一年（1583）起，卫承芳任温州知府长达6年，任上廉正善抚，曾重建鹿城书院、移建郡城卓敬祠于江心屿文信国公祠旁等。府志评价他“遇事能断”“丝粟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