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年檀板秦娘歌 明代温州南戏盛况

　　温州网讯 温州是南戏的诞生地，早在南宋开始就传到杭州等地。至明代又相继产生余姚腔、海盐腔、弋阳腔、昆山腔，世称南戏“四大声腔”。其中海盐腔与昆山腔相继入温，有如媳妇回娘家，很快就在温州传播开来。有关海盐腔入温，见诸明徐渭《南词叙录》；昆山腔入温，笔者写有《雁山明月虎丘云——明代雁荡山的梅雨岩曲会》，载2021年5月23日《温州日报》风土版，今为续篇。由于昆山腔是从海盐腔变化而来的，二者所用的曲牌相同，风格近似，前人往往将两者合为一谈，本文也一样。

　　缙绅家班兴起

　　明代温州南戏家班兴起于嘉、隆，鼎盛于万历年间。由于这时期温州缙绅、商人阶层的扩大，家乐也接连不断出现。

　　例如王叔杲家乐。王叔杲，永嘉英桥里人。王叔果的仲弟，嘉靖四十年进士，长住苏州一带，与昆曲理论家王世贞，昆曲作家梁辰鱼、屠隆等为莫逆交。屠隆长期备有昆班，与王叔杲交往中更少不了昆曲。王叔杲于万历五年（1576）六十岁卸任归家，即组建家乐自娱。正值其多年悉心构建的玉介园落成于墨池附近，园林之胜，甲于一郡，自然少不了家乐唱昆助兴。此后，王叔杲携家乐，优游林下二十余年，其哥王叔果《寿陈翁九十序》载其家乐曰：“翁为予邻所居，有华山墨池之胜。予仲氏德阳甫治家园于华麓，翁旦夕过从游息，徙倚忘倦，苍头常拾杖以随，翁则矫步前矣。家园蓄歌童数辈演杂剧，翁数过视，赏工摘奇，喜洋洋也。”可见王叔杲家乐是经常演出，且允许邻居来观演的。其子王光美在《先参政公行状》中也说：“时从父鸿胪后桥公讳叔本亦谢簿政归，从公同妙解音律，集小史数辈，岁时伏腊及花晨月夕，邀长公与俱，集宾友为高会，命小史曼声奏舞……遇风日和畅，率子侄宾朋辈过园亭登陟周览，时一课灌化浇竹，乃以东瓯诸胜地编为乐府新声，命僮子歌之。”所谓编唱“乐府新声”即昆曲清唱。从陈翁“赏工摘奇”而“喜洋洋”看，王叔杲家乐的演技颇为精湛，故驰名一时，博得许多文人士大夫的赞颂。

　　王开先家乐。王开先，即王钦瑞，开先其字。何白《同濲水徐伯阳、祝长康、陈君益、邵少文集王开先阳湖别墅宴别，伯阳长康余三十年神交文字友，时有歌姬小史行酒，分韵得珊字》诗曰：“南湖园墅足风湍，夏木千章午亦寒。周史花开歌纂纂，越姬竹下珮珊珊。”从诗题“时有歌姬小史行酒”看，王开先置办的是“女乐”，从“周史花开歌纂纂，越姬竹下珮珊珊”两句，至少可知其中“周史”“越姬”两名演员，分别擅长歌唱与舞蹈。演出地点为新开辟的“南湖园墅”。

　　此外，置办家乐的还有王继明，英桥王氏十世。万历二年进士，四年补当涂令，十五年升兵部员外郎，十七年升郎中，十九年守镇江。善诗，著有《仕学斋遗稿》等。王至言，英桥王氏十一世。王叔果孙，万历四十四年授太常寺典簿。筑有“半罗山房”。擅诗，著有《笙鹤轩诗集》等。王光经，英桥王氏十世。万历三十九年刑部员外郎，四十年升郎中。擅诗，著有《黄石藏稿》等。王钦豫，英桥王氏十二世。天启三年庠生。应贡入成均，退避不出。筑四止斋，啸咏其中，时论高之。擅诗，著有《翼正初编》等。能作词，爱好戏剧，曾作《观社剧》诗云“汉代衣冠久寂寥，忽逢妆点焕前朝”（详后）。侯应宾，乐清蒲岐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三十七年晋南京礼部郎中。四十五年致仕回乡。他与侯廷训、侯一元、侯傅邦并称“侯门四进士”，《明史》有传。

　　以上缙绅告老或致仕因乡后，几乎均构筑亭园，如王至言之“半罗山房”、王钦豫之“四止斋”、王叔杲之“玉介园”、王开先之“南湖园墅”等，为宾朋宴游之所，名流文酒，岁无虚日，往往少不了女乐侑酒。对于昔日于三吴一带为官时听惯了的昆曲，自然未绝于耳，置家乐演昆剧即成了理所当的事。

　　民间到处演出

　　南戏本是民间物，后被官府利用才进入厅堂，回归温州后，即重进民间的庙台、社坛、宴席、会馆、船台、戏彩堂等处演出。

　　如演出于年中节庆活动中，其时官民同乐，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王叔果《元宵东瓯王庙观灯同兵宪君郡伯诸公》诗云：“宝坊灯夕集鸣珂，可是良宵乐事多。倾向华堂观杂剧，仍从绀宇听铙歌。”这是描绘元宵节温州城内东瓯王庙演剧情景，市民既可以在华丽的庙堂观赏杂剧，也可在“琳宫绀宇”聆听法事铙歌。

　　演出于社坛祭祀中，如王钦豫《观社剧》诗序云：“予数载不嗜梨园，春和月明，因观社剧。”诗曰：“昭阳遗事几堪伤，却爱三郎意致长。不是当年传此剧，如今谁复睹冠裳。”

　　演出于会馆宴会，如何白《集王季中餐英馆灯下赏菊观剧》云：“越罗吴绡裁舞衣，翠幄银灯燃九微。”从诗意看，剧中演员服饰与舞台布景均相当华丽。

　　演出于游船侑酌，如王叔果《四月既望，同诸叔氏及弟侄辈联舟横塘泛月，时夜景甚佳，兼有清歌侑酌，雁川叔赋绝句二章律诗一章，因次其韵》诗云：“方舟邂逅水中央，玉露凉风侵薜裳。丽曲遏云应寡和，野花隔水暗浮香。”

　　演出于寿旦戏彩堂，如王叔果《寿杨郡公祖母》诗云：“洞庭佳气接蓬瀛，重庆筵开溢颂声。莱彩戏看同鹤舞，潘舆欢奉绕花行。”

　　这时期的昆伶，除温州土著者外，还有来自苏州者，人称“吴姬”，如何白《秋日刘长孙同诸君子集江心寺，座有吴姬及歌儿行酒，分行歌字》可证。她们的演唱，竟能使在座诸君子“白发清衫肠欲断，龟年檀板秦娘歌”，可见其演技非同一般。

　　此外，民间曲会也开始兴起了。明万历十四年冬，温州乐清梁进父等以欢迎苏州诗人兼曲家朱在明、张邦粹等来雁荡山梅雨岩游览为由，决定仿苏州“虎丘中秋曲会”的规模，在梅雨岩举办前所未有的“梅雨岩曲会”。据时人何白《梅雨岩记》记载：朱在明用“吴侬软语”的昆山水磨调唱起了昆曲，何白、王光美、梁进父等齐声和之。何白还配合曲意翩翩起舞，其他人则接着演唱，通宵达曙而不知。

　　文人创作剧本

　　明代的南戏剧本改称“传奇”，已不是书会才人之作，而是文人明公之撰，文字典雅，供海盐腔与昆山腔演出。这时期的温州传奇作家与作品，择其要者如下：

　　戴子晋，字金蟾，约明嘉靖、万历年间在世。其人“绰有雅致，宫韵独谙”。作《青莲记》《靺鞨记》。吕天成《曲品》称《青莲记》：“纪太白事简净而雅，不入妻子。其脱洒，《彩毫》虽词藻较胜，而节奏合拍，此为擅场。派从《玉玦》来，音律工密，尤可喜。”

　　季阳春，字兰宾，约万历年间在世。著有《凤簪记》，祁彪佳《远山堂曲品》称其：“记何文秀，犹之《玉钗》也，不若彼更敷畅。”

　　涵阳子，作《杖策记》，吕天成《曲品》评曰：“邓禹年少封侯，千古快事。严陵、梅福插入亦好，此以邓为梅婿，不知严为梅婿耳。词亦未工。”

　　陈一球，字非我，号蝶庵，明末乐清人。作《蝴蝶梦》32出，有清抄本、永嘉乡著会及黄群敬乡楼传抄本，均藏温州市图书馆，叙庄周梦蝶故事。

　　赵绍鼎，字昌言，号云汾，明末永嘉人。作《玻璃燕》《娘子军》《风流侠》，曾获时人好评，周天锡《赵云汾墓志铭》称其“酒酣耳热，摇膝朗吟，若《玻璃燕》《娘子军》《风流侠》诸剧，识者谓远出关汉卿、马东篱上也”。

　　林占春，字梅生，号雪庵，世居永嘉罗浮。明末在世，永嘉五子之一。作《春风楼》，佚。

　　王会昌，字玄晰，又作玄锡、元锡，号虚舟钧徒。瑞安县丰湖里人，明末在世，与《桃花扇》的关键人物、时任永嘉知县的杨龙友为莫逆，作《髯姝姗》《绯桃咏》。

　　来源：温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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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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