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里的温州海鲜

每年5月1日至9月16日，东海海域全面进入伏季休渔期。不过从8月5日开始，持有专项捕捞许可证的渔船可以出海捕捞。此前伏休期间“禁售”的多种海产品，将重新回到温州人的餐桌上。

温州是滨海之城，自古享有渔盐之利。明清时期，受朝廷“海禁”政策制约，片板不许入海，渔业发展受限。清代温州文人李朝贤担心后世会遗忘家乡的海产，撰写《瓯江食物志》，为后人保存了珍贵的海洋记忆。

而温州人对海鲜的钟爱，早已镌刻在古籍里。南朝《永嘉郡记》记载了乐清地区规模可观的牡蛎养殖；明弘治《温州府志》则详细罗列了进贡朝廷的各类海味珍馐；清代书画大家赵之谦客居温州期间，更被东海奇珍所震撼，创作了描绘十五种奇特海产的《异鱼图》。

01

南朝地方志中已有海鲜的记载

史志记载古代温州“海育多于地产”。南朝刘宋年间，郑缉之所著《永嘉郡记》是温州现存最早的地方志，记载了文蛤、大鲇、牡蛎、鲫鱼等水产资源。

南朝时期的乐清湾是永嘉郡重要水产区，凭借其温带富营养海域特性，鱼类资源丰富，海涂广阔，尤其适宜牡蛎、泥蚶等贝类生长。《永嘉郡记》中“乐成县新溪口有蛎屿，方圆数十亩，四面皆蛎，其味偏好”的记载，不仅强调了乐清地区牡蛎的独特风味，还道出了其规模不小。

《永嘉郡记》清光绪四年刻本，温州市图书馆藏。

当时乐清地区的海洋养殖与捕捞业已具相当规模，出现了专门去海里采集水产的专业人员，主要捕捞香螺、文蛤等海产品。《永嘉郡记》记载，“东带采海门，人海采者，皆由其门，故以为名。多香、文蛤之属”。

《永嘉郡记》中还有两条关于“大鲇”的记载：

“漈湖溪中多大鲇。昔有流得一死者，须大五六围。”

“乐成县三原亭，去郡百二十里，溪水清如镜。囊昔有得一死鲇者，大五六围。一鬐辄得数十斛鲊。此湾无所不容，有人能食者，常自譬腹如三原湾，无所不容。”

02

大批温州海鲜成为贡品

温州不少海产在古代都曾是贡品，让远在京城的帝王也能品尝到瓯越的鲜美滋味。明弘治《温州府志》详细记载了温州各地进贡的珍品：

永嘉县岁进：石首鱼，水母线，虾米，鲻鱼，壳菜，龟脚。

瑞安县岁进：石首鱼，鳘鱼，鲈鱼，虾米，鳗鱼，鲻鱼，水母线，黄鲫鱼。

乐清县岁进：水母线，石首鱼，鳘鱼，鲈鱼，鲻鱼，黄鲫鱼，石发菜，虾米，龟脚。

平阳县岁进：龙头鱼，石首鱼，虾米，鳗鱼，鳘鱼。

石首鱼就是温州人熟悉的黄鱼。弘治《温州府志》记载，“石首鱼，脑中有白石如棋子，故名。《遁斋闲览》云：石首盖鱼之极美者，取其石，次以为器，载饮食，遇毒则暴裂。”石首鱼肉质细腻、味道鲜美，明万历《温州府志》誉它“为鱼之最”，清乾隆《瑞安县志》称其为“海鱼中之至美者”。

“水母线”即海蜇丝。明代矾盐腌渍工艺成熟，使海蜇既可生食又能长期保存。弘治《温州府志》称其为“宅鱼”，“《本草》曰：蜡，一名水母，一名樗蒲。鱼生海中，形如覆笠，肉如血，腹下如垂缨，纯赤，无肠胃，以虾为目，虾动则沉”。

明代温州海产之丰富，从弘治《温州府志》“海族”类可见一斑，共记载鲨鱼、鲛鱼、魟鱼、黄驹、鳗鱼、吴鲚等69种海产。

弘治《温州府志》民国抄本，温州市图书馆藏。

03

海禁后用笔墨“保存”海鲜

清顺治十三年（1656），朝廷宣布“海禁”，“片板不准入海，犯禁者治以重罪”。顺治十八年（1661）又推行“迁界”令，强迫沿海居民内迁，切断了温州百姓与世代赖以生存的海洋之间的联系。

后来，永嘉人李朝贤（1630—1682）担心后人会遗忘温州沿海的鱼类，于是提笔写下《瓯江食物志》。《瓯江食物志》已散佚，但其内容被康熙年间陆进所著《东瓯掌录》收录。《东瓯掌录》有载：“永嘉诸生李朝贤，字首愚，于迁徙后著《瓯江食物志》，以贻后人。虽鳞介之族繁不止此，即此足以见泽国之风味矣。”

《东瓯掌录》清抄本，温州市图书馆藏。

《瓯江食物志》介绍了黄鱼、鲈鱼、鲨鱼、鳘鱼、带鱼等五十八种鱼虾蟹贝，文字说明生动有趣。

“黄鱼，初出水黄如金色，故以为名。脑有石如羊脂，故又名石首。捕自内江，则称户鱼，俗以竹扦江，如列户然；捕自外海，则称豹鱼，子发欲放，水中声如豹吼，四时皆备，尤盛于春，其利不可以万计也。”

“鲳鱼，形如满月，无雄，求凡鱼为匹，称为鱼中娼。”

“妖孽鱼，每从海提之而上，其光如灯，遂名鬼灯鱼。”

《瓯江食物志》中还详细记录了各种海鲜的烹饪方法。

“白鱼、马鱽、社鱼，身小类刀。惟社鱼春社而生，多子。以浓油煎之，或火炙成干，皆美。”

“比目，烹不可著铁，以香茹麻油蒸熟为宜，即四明所谓箬鱼也。”

“银鱼，细白鲜美，以绿豆粉调羹为上。”

“虾虮，一箸可得数百枚，重盐甜糟腌而成酱。”

周茂源《书瓯江食物志后》云：“李子作《食物志》，岂曰观我朶颐将染指于鼎哉，夫亦告我后之人，以物产之具存无。或以近兹错有厉禁而卒遗忘焉……古圣贤悉能道之我，其智可不渔师，若耶抑食物志之所为作也，意更深远矣……若烹鲜用以告司牧者。”

04

一幅海鲜图价值千万元

1861年，绍兴书画家赵之谦为避战乱，辗转流落至温州瑞安，在当地谋得一份临时差事。大概是他在温州期间，看到了许多以前从来见过且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觉得新奇，便将所见一一绘入画中，名为《异鱼图》。他在图中自题云：“咸丰辛酉，撝叔客东瓯，见海物有奇形怪状者，杂图此纸间，为考证名义，传神阿堵，意在斯乎。”

赵之谦画像

《异鱼图》记录了沙噀、章拒、锦魟、海豨、剑鲨、鬼蟹、虎蟹、阑胡、骰子鱼、马鞭鱼、琴虾、石蚨、骣鱼、竹夹鱼、燕魟等15种海洋生物。

从画中可以看出，赵之谦在温州期间必定品尝了不少海鲜。每种生物旁标注了名称和考证，甚至还有它们在方言中的称呼。

《异鱼图》

赵之谦眼中的“异鱼”，温州人都很熟悉，至今仍是温州人的餐桌美味。

章拒就是章鱼，“八足，中二足最长，足上密缀肉如臼，臼吸物绝有力，潮至能以足碇石自固，腹下有管，呼吸不已，身亦时时鼓气，常就浅水佯死，鸟下啄，则举足取而食之，且能食蟹”；

琴虾就是皮皮虾，“形类蜈蚣，古称管虾、虾公者。鳞甲遍体而受制？？鱼，身相等，辄为所吞噬”；

阑胡就是跳鱼，“志称弹涂，头上点如星，目突出，聚千百盎中，跳掷无已，间亦挺走如激射。覆地一夜，旦发视之，骈首共北，修炼家忌之同水厌”；

？鱼就是水潺，“多齿，柔若无骨，能食琴虾”。

赵之谦认为海猪肉质不佳，但提炼的油脂可以驱蝇。“海豨，土人呼海猪，鱼身豕首，小者亦数百斤，肉不堪食，取以为油点灯，蝇不敢近。”

竹？鱼的注记里还写了捕捉方法：“每潮涨时，渔者以手平浅涂如榻，标以竹，潮至，鱼上则贴其间，以锥按标取之，一锥必七、八。”

2011年12月30日，在杭州举办的西泠印社2011年秋拍会上，赵之谦的这幅《异鱼图》以500万元起拍，经过数轮竞价，最终以1150万元成交。

来源：温州大典

原标题：古籍里的温州海鲜

本文转自：温州新闻网 66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