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中的民国温州私盐——品读《温州盐业经济史》

　　王兴文在讲座中。

　　宋代海盐生产，出自元《熬波图》一书。

《温州盐业经济史》

　　盐作为生活必需品，直接关系到民生，同时盐作为一种特殊商品，历史上也是国家财政税收的一项重要来源。温州地处海滨，制盐、贩盐、民众消费食盐，形成一条紧密的食盐制售链条。据史料记载，温州自春秋末年就开始产盐，历代“煮海为盐，利因乎地”，盐业和盐消费史不绝载。特别是到了民国，由于时代的接近性，政府对盐业治理及盐的社会消费的记载更显清晰。

　　日前，温州市图书馆举办温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王兴文的专著《温州盐业经济史》品书会。王教授还专门做了“民国时期温州私盐治理与地方社会”的专题讲座，从温州各地的民国档案中记载当时政府对地方盐业的经营管理，窥见地方社会依赖盐业经济以及底层民众的生存状况。

　　各种形式的“场私”

　　民国时期，温州的盐场有永嘉场、长林场、天富南监场、天富北监场、双穗场、上望场等。王兴文介绍，长期以来，由于政府管控下逃脱盐税的私盐制贩有利可图，同时民众消费私盐价格成本低，导致政府和民众在盐业生产经营上的利益博弈。据瑞安市档案馆档案记载，1935年，农村经济衰落，生产力下降。盐销量不佳，税收逐渐短绌，主要是因为私盐侵占官销。而私盐之来源正在于场，倘若场无私漏之盐，则销岸自不会蒙受影响。

　　这一领域的场私主要依靠盐场的灶户、坦户借助产盐的契机私晒、私制，然后将其卖给盐贩。随着盐业生产技术的提高，灶户煎盐总有剩余之盐，于是给了灶户偷售的契机。

　　譬如1934年双穗场梅头分局缉获私盐，后经查实，该私盐是在58号坦灶外草堆所获，显然系私贩与灶户勾结，买来各灶剩余之盐后暗地藏匿，窃机由水陆两路偷运走。

　　1935年12月，在双穗场上码区，盐民擅自停晒，将制盐鲜滷转卖私贩。青天白日之下数十名私贩成群结队，明目张胆的交易，完全不畏法律。更有甚者，利用天气之便，偷私制私，有意趁天阴无雨私制偷扫。

　　从上述温州私盐案例中可以看出，在场私类私盐里，主要是盐工、灶户与私贩之间的“合作”。这样一来，不仅盐工、灶户可以赚得一笔不错的外快，对私贩而言则能迅速转售他人，继而获得丰富的利润。温州盐场坦户违章偷私大致有以下几种情况：一是坦户不领签而私晒；二是坦户未将盐扫收干净，预备偷走；三是在挑盐归堆途中趁监秤员不备偷走；四是未到收扫盐斤时间，私自提前偷扫；还有私自出售“鲜滷”等等。

　　作为食盐生产者，本应遵纪守法的产盐制盐，而今却私制私晒私扫食盐，不顾法律条文的规定，其违法行为之趋势日益变成盐场中的常态。

　　运销领域的“邻私”

　　“邻私”主要是指没有按照指定销售区域，运销境外之盐。邻私领域的私盐，同样复杂多样。温州地区的邻私主要有闽私和台私。温州处于浙省与闽省的交界处，南与福建福鼎接壤；而温州北部地区与台州毗邻，因此闽盐、台盐通过水陆两路大量流入温州，侵蚀温州官盐。

　　温州与台州接壤，私盐主要通过船只运输过飞云江或瓯江，经乐清、永嘉等地抵达，且越境私盐数量较大。如1933年7月，在瑞安飞云江横山下查获载有台州私盐船二艘，私盐约重二百担左右，且私贩早已与税警提前接洽妥当，由税警一路护送到泰顺销售。

　　1934年2月，瑞安区队查获瑞安飞云江大批私盐过境一案。瑞安区队率警前往瑞安飞云江，于2月20日清晨查获私盐船七艘。私盐共计三十六蔀（竹制箩筐），约重万余斤，而私贩早已闻风逃匿无踪迹。

　　南面平阳等地也有邻私，但这里见诸档案的并非是邻省之私盐，而是违禁销售区域之邻私。譬如1935年，温处台盐税总局训令第八号称，瑞安平阳两地，食盐产量颇为丰饶，但是此地盐税机关与盐商串通，明输暗运，私盐充斥。在第三区之芳山，第四区之平阳坑等廒，每日竟有不下六七百担偷漏过境。

　　1936年7月，在南监场方良乡与章良乡交界处之小路查获肩贩挑重担，私盐约重一百一十余斤。后经查明，平阳县方良乡与章良乡接壤，在交界边境的大路上常有肩贩挑重担，司秤员追踪其行迹是由卯堆盐坦向市集贩卖。

　　从上述两则案件可知，违规销售区域之食盐也认定为运销领域之私盐，而温州各地方此种私盐充斥现象之严重，及其数量之多，为各地所不多见。

　　越境之私盐，主要是轻税之盐冲销重税之盐较多。譬如1932年2月，（平阳）南港有大批轻税之盐运往（平阳）北港重税之地贩卖，缉获私贩一人，其余七人均已逃走，缉获私盐二十二担零四斤。

　　案例显示，越境私盐的第一种情况是指违规跨行政区域销盐，第二种情况是在同一地理地域内，各地方盐税率皆不相同，使得不仅产盐有定场，销盐也有定地。但是普通民众肯定想买价格便宜之盐，于是就有大批轻税食盐冲销重税地之盐。越境之私盐不仅减缓普通民众因高价买不起盐的生活压力，而且盐贩还更能从中获利。有供有消，利润丰厚，盐贩乐此不疲，更愿意铤而走险贩运私盐。

　　酱油业用私

　　渔业腌制用私

　　既然在盐场有灶户、盐民愿意生产私盐，而运销领域又有私贩愿意铤而走险贩运大量私盐，说明私盐有广泛市场，甚至连普通百姓都甘愿冒险购食私盐。在大宗私盐的消费环节，主要表现在酱油业用私和渔业腌制用私两方面。

　　1935年12月1日，温处台税总局令双穗秤放局彻查陈广和酒酱店私盐一案。经税警查获，在瑞安陈广和酒酱店查获私盐二百斤，照酱盐率补缴课税，加倍处罚。

　　1936年9月，永嘉秤放分局第58号训令呈报在永强镇寺前街查获张怡和酱坊私盐一案。经查，张怡和酱坊内缸中有存盐（係上次所购官盐四五担），再仔细发现缸中上面另有变色不同性质之盐，约私盐重四十斤左右。询问酱坊经理，竟狡辩为别缸遗留之盐脚，含糊其辞，投机取巧，官私混用。

　　1933年1月，南监秤放局在鳌埠地方豆腐店主章子久家中查获偷藏私酱五小缸。后经查明，店主章子久家中所藏私酱其实是店主自己购买官盐所制，但是未领取执牌，始终属于违章用私盐制酱。

　　另一类消费领域是水产类腌制私盐。温州位于浙江沿海，优越的地理位置提供了丰富的海洋水产资源。渔盐作为水产类腌制的必需品，是渔业生产的第二生命。而每到渔业繁盛时期，用盐急切，且需求量大，若无盐腌制，渔货便会腐烂，损失重大。因此每当渔民买不到盐之际，就会不得不用私盐。

　　通过梳理消费领域的各类私盐案例来看，在消费领域的私盐，大多数是商户为谋取更多利润，节省开支，从而私盐变成愈加炙手可热的产品。

　　来源：温州日报

　　原标题：档案中的民国温州私盐——品读《温州盐业经济史》

　　记者 庄千慧

本文转自：温州新闻网 66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