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网观察】张小燕：泰顺“工农武装割据”第一枪

温州网 2022-11-17 20:41:00

　　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是毛泽东等一代共产党人开创的中国特色的革命道路，毛泽东领导的军队多是穿军装的农民。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工农武装群雄四起。在永嘉红十三军诞生的1930年，泰顺发生了“泗溪农民暴动”。1930年9月12日中共中央机关报《红旗日报》报道：“这半年来，浙南农民的武装革命如爆发的火山一样。他们被剥削得无路走，自动的要求武装，自动的找共产党领导……”。报道列出浙南各县游击队人数调查，泰顺为1500人。“平阳、泰顺尽红色”。《中共浙南特委七月份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到：“瑞安、泰顺、黄岩、永康等县已产生数千或数百人的游击队发动游击”。中央党报和浙南特委关注的“泗溪农民暴动”，打响了泰顺“工农武装割据”第一枪，和红十三军遥相呼应，和闽浙边革命一脉相承。

　　红色之源“海”上来

　　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两年之后，红色“海”风吹进浙闽边的泰顺大山。1923年泰顺有了最早的共产党员，他就是1902年出生在包垟乡林岙村林氏望族的林秉权。林秉权12岁考入温州中学，之后辗转北京、南京、上海、莫斯科继续深造。他在十月革命故乡的莫斯科中山大学深受马克思列宁主义洗礼，与苏共早期领导人莫洛托夫交往密切，受邀到他家做客，讨论世界形势和中国革命。

　　林秉权出国前就读中国著名“红色学府”上海大学。“上大”是中国共产党主创的第一所高等学府，校务长邓中夏拟定的《上海大学章程》明确学校的办学宗旨是“养成建国人才，促进文化事业”。瞿秋白、蔡和森、张太雷、恽代英、任弼时、萧楚女、陈望道等“红色教授”亲自授课。著名共产党人李大钊曾先后四次到校发表演讲，林秉权家人回忆曾有他寄回老家的与李大钊、瞿秋白的合照，后来不慎遗失。林秉权在“上大”加入中国共产党，“五卅”后返乡组织救国会，发展农会，声援“五卅”爱国运动。林秉权作为浙南的早期革命家，作为泰顺的第一位中国共产党党员，最早擎起红色火炬，传播马克思主义，亲手点燃泰顺革命的“星星之火”。

　　暴动之声“溪”上鸣

　　为落实中共“八七”会议关于“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1927年11月，林秉权的“上大”同窗，来自百丈洪口村的泰顺学子李铭，和文成籍中共浙江省委特派员郑敬衡乘“海晏号”轮船由沪抵温，准备实施一个北起钱塘江，南至温州湾的《浙东暴动计划》，定于农历十一月初五发动农民大暴动。他们10日抵达温州码头，郑敬衡不幸被捕牺牲。李铭潜回泰顺，在洪口、百丈、罗阳等地秘密开展党的革命活动。

　　1930年4月，“泗溪农民暴动”爆发，直接导火线是天灾加人祸，也就是自然矛盾和阶级矛盾的双重叠加引爆了“泗溪农民暴动”。

　　1929年浙南地区风虫为虐、水旱并至，粮价飞涨，民不聊生，到了1930年春季，泰顺贫苦农民只能以野菜、树皮果腹，很多地方出现“村村饿殍相枕籍，十村九室无炊烟”的惨状。而国民党泰顺当局却不顾百姓死活，竟于1930年1月初在全县推行“土地陈报”政策，实行量田加税，无疑给苦难的农民生活雪上加霜，阶级矛盾一触即发。

“泗溪白粉墙，担饼又担糖”的白粉墙老街，是泗溪商贸中心，当地木偶艺人曾官遇，用木偶戏传播扬善抑恶的道德伦理，走南闯北受到新思想的影响，他和平阳、瑞安等地早期党员林瑞龙、纪孔朵有过接触，他敏感周边农民起义的风吹草动，能琴会唱又为人仗义颇有群众基础和社会声望，（泰顺知名木偶表演艺术家林守钤曾师从曾官遇）曾官遇振臂一呼，农民兄弟揭竿而起。

　　1930年1月16日，泗溪农民团体“青帮会”在白粉墙曾氏宗祠成立。曾官遇为大首领，曾清连为二首领，包从建为三首领。“青帮会”口号先前是“除捐灭税，反对量田”，后来是“劫富济贫，除暴安良”。“青帮会”组织比较严密，每人持白布符号正面写“农民团体青帮会”，背面写会员姓名，盖有曾官遇印钤。“青帮会”章程规定:“凡耕种田地在十五担以下者，本人自愿报名，一律吸收入会; 耕种田地在十五担以上不到三十担者，本人报名，经审查后吸收入会，耕种田地超过三十担者，除个别以外，一般不吸收入会”。

“青帮会”成立后一面烧毁土地陈报册，一面筹集土枪、硝药准备武装斗争。当年清明节前，在福鼎县桐山镇“泰顺同乡会”拟订了暴动计划，清明节后，策反驻福安下白石的国民党海军陆战队下级军官里应外合，假借投军入伍智取长枪9支和子弹1千多发。4月12日,在“青帮会”历史上有着特殊意义，农民武装在泗溪镇南溪村首战告捷。

　　“青帮会”首领意识到不能搞“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流寇战争，必须建立后方根据地。他们选择在雅阳上仁1000多米的山峰上立寨安营，一寨建在上仁坪，二寨建在上仁庵，两寨互为犄角遥相呼应，取名“双凤寨”。800多人的队伍编为5个连，一面军事训练，一面生产自给，“武”有海军军官指导军事训练，“文”有从福鼎邀请的文化人专司文牍，“双凤寨”上一派军营、军训、军垦生机。

七月初“青帮会”500多人到大安索战雪耻未果，7月中旬在凤垟新梨村稻杆垟与浙江保安队某部交火血拼，“青帮会”杀敌5人，生俘3人，缴获大杠铳1挺，土枪20多支。这场战斗的胜利成了小山村的骄傲资本，多年、多处拆迁翻盖，但新梨村支书陈成齐和村民们精心呵护“泗溪农民暴动”的战利品和战斗遗址。

　　“青帮会”转战至10月初，到了泰顺单季稻收割时节，大批武装人员回家割稻，“双凤寨”守备空虚，被国民党偷袭血洗。曾官遇、曾清连等突围后，转战福建。1932年曾官遇在寿宁武曲被捕牺牲。曾清连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寿宁南阳一带组织革命武装“红带会”，“红带会”被编入闽东赤卫队二连，曾清连任连长。1934年2月曾清连当选为闽东苏维埃政府军事委员，11月在福安楼下村战斗突围中牺牲，1985年浙江省人民政府追认曾清连为革命烈士。

　　革命之花“垟”上开

　　“泗溪农民暴动”被残酷镇压，“青帮会”成员房被烧毁人被极刑，曾清连的弟弟被剖腹挖心，曾官遇的弟弟被活埋。但泰顺农民武装力量没有被杀绝，“泗溪农民暴动”的意志没有被摧毁，在凤垟乡的三门垟、三星、新梨、李垟、梧桐垟、洲路、西溪等村，革命之花“垟”上盛开。

　　历经90多个春秋，我们走进凤垟新梨村，村容整洁，旧貌新颜，稻杆垟的战斗遗址和队伍休整的古屋保留完整，新梨村民陈成安一遍又一遍深情讲述稻杆垟的战斗故事，透着一位当代农民为前辈壮举的骄傲和自豪。隔壁三门垟村支书苏式改是红军后代，已连任四届村委会委员，他和陈允增等村民们呵护革命遗址，守护先辈遗物，传承红色根脉。

　　凤垟是一块留下先烈遗志的红色热土，梧桐垟的吴方偷、吴宇宪是红军挺进师战士，他们牺牲时才刚刚二十几岁，梧桐垟村支书吴长江在魏日许故居前讲述梧桐垟昔日那段革命岁月……

　　烈士陈宗郎是泰东南区红色交通员，在他的家乡，村支书陈宗运介绍说，支部委员陈长俭接过父亲李垟第一任村支部书记陈志信的红色接力。

　　陈以福带领村民续写洲路红色历史，“泰顺好人”陈以悦带我们探寻红色足迹，走访半路老书记吴昌陈的后辈吴立笃，探访老红军陈长坦旧居。

　　三星村支书周勉带我们走访乾头党支部旧址和老书记周家串的后辈周学成。

　　早在1936年林礼坦为书记的印山堂党支部在西溪成立。

　　西溪村支书林晓斌带我们走进西溪周家老屋，老大周万巩钟情廊桥文化传播，老三周万屯担任两届村书记，是泰顺县13届党代会代表，老二周公度是北京大学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教授，90高寿的周老，在跌宕起伏的人生历程中展现宽容包容、乐观豁达、厚道内敛、执着顽强的凤垟人精神，让我们似乎找到了“云上凤垟长寿之乡”的精神“绿码”。

　　“泗溪农民暴动”的红色种子，在凤垟的绿色土地上开花、结果，扮靓“红配绿最美丽”的大美凤垟，乡亲们奋进“共同富裕”，阔步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康庄大道。

　　“泗溪农民暴动”打响泰顺“工农武装割据”第一枪，前后转战8个多月，有南溪、大安、稻杆垟、国岭等大小六次战斗，人数多达一千五百多人，主要来自横坑、凤垟、玉西、九峰、南溪、泗溪，峰文、彭溪、富垟、月湖、五里牌、秀涧、雅阳、东岭、松垟、东安、柳峰、东溪、章坑、龟湖、三魁、戬州、夏卢、洲岭等地，斗争范围波及大半个泰顺。“泗溪农民暴动”是一次有口号、有章程、有计划、有组织、有武装、有根据地的，形态完备的农民武装起义。是温州地区当时九起农民暴动的重要组成，也是土地革命战争初期全国各地农民暴动的一部分，是被党中央机关报《红旗日报》报道过的，毛泽东“工农武装割据”理论的泰顺实践。

　　“泗溪农民暴动”奠基闽浙边革命的最初基础。土地革命战争初期，工农武装起义大多发生在“两不管”、“三不管”的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两省或多省交界，在白色政权缝隙中长出红色政权，例如中国革命第一块农村根据地井冈山就在湘赣边。“泗溪农民暴动”不仅地域跨界，跨省（浙江、福建）跨县（泰顺、平阳、瑞安），人员也跨界，有艺人、有农民，有军人、有文人，各路红色力量汇聚泰顺，相继有鼎泰、福寿泰、寿泰、寿泰景庆、瑞平泰、泰顺、瑞青泰、青景庆泰等8个县委成立，泰顺成为当时的革命核心区和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