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温州书僧文信

　　行楷《题静学斋诗》

　　行书题赵孟頫《人骑图》

　　行书跋燕肃《春山图》

　　楷书《秀野轩记》（局部）

　　温州元代有一位诗僧文信，书法墨迹传世有四：行书跋燕肃《春山图》，作于元至正九年（1349）三月十日，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楷书《秀野轩记》，作于明洪武四年(1371)六月十八日，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行书题赵孟頫《人骑图》，创作时间未详，同题者均为元人，当作于元末，北京故宫博物院藏；行楷《题静学斋诗》，上海博物馆藏，创作时间未详，然同题十五人均活动于元末明初期间。四件落款均题永嘉文信，其为元末温州人无疑，而历代温州府、县志却皆失载，仅《光绪永嘉县志·杂志》引翁方纲语略及。

　　字号籍贯与经历

　　《元诗选补遗·雪山禅师文信》有小传，其云:

　　文信，字道元，号雪山，永嘉人。幼警悟，不喜尘俗，遂从浮屠氏学，既悟禅旨，兼通儒老。善属文，诗尤清峭，字画追吴兴，而别成一家。少与杨廉夫、张伯雨齐名。及出家，住石湖宝华禅寺。每听谈诗，令人洒去尘想。与本诚、宗衍二公皆同字道元，并以博学负重名，而文信戾契度世，仅住小山林而已。洪武中，年八十余，以诗托友生钱岐寄王逢原吉，且嘱曰：“幸致敬席帽翁，余不久天柱家山去也。”寻逝。

　　这小传基本上勾勒出文信的生平，然存在着不精确或不详尽之处。

　　首先，其字道元，当取于《华严经》“信是道元功德母”之义，然同时期字道元的僧人有三人。据王逢《梧溪集》卷七《次韵信道元长老菱溪草堂见寄之作》引“亷夫谓曰：诚、演二公与道元同字，皆博学负重名”，这里的诚，即本诚，初名文诚，字道元，号觉隐，嘉禾人，尝主本觉寺，后居吴中，以诗自豪，又善画山水。至于演，当为宗衍。演、衍同音，原、元同义。释宗衍字道原，中吴人，至正初年住石湖楞伽寺，后主嘉禾德藏寺，善书法，独长于诗。检《书画题跋记》有宋燕肃《春山图》：“此卷见道元信公、道元衍公二诗，有追古人之妙，而独欠道原诚公。因记《山行》诗一首，其声韵含和，深有此趣，录为补其处。侣桂虽不识此三禅老，知昭然其名，诚谓鼎足者三缺一不可，以著一时之，亦足发览者之一笑云耳。”王逢等也有《寄信道原长老》等诗，可见三道元均又作道原，即文信、本诚、宗衍之字无疑也。可三和尚字同、行近，故被后人混为一谈。如处州陈镒《午溪集》有《送西岩僧道元住灵泉寺》《挽道元上人》等十多首诗，然其生于元盛世之时，诗中所挽道元当非卒于洪武年间的文信甚明。

　　其次，文信的籍贯，小传作永嘉人，其自落款也均作永嘉文信，本无可争议。但据王逢《次韵信道元长老菱溪草堂见寄之作》后序有：“今年八十余，托友生钱岐以诗见寄，且嘱曰:‘幸致敬席帽翁，予不久天柱家山去也。’于乎，台雁山天柱，岂特道元林龛在耶？”席帽翁即王逢，其号席帽山人。家山即故乡也。文信八十岁回故乡，当为落叶归根，回到雁荡天柱峰，故王逢诗有“天柱家山甚峻爽，杖锡让尔今先登”之句。林龛即灵龛，指存放僧人舍利子骨灰盒，可见文信葬在天柱峰。如此看来，文信的真正籍贯应该是乐清。这也可从辽宁省博物馆所藏乐清李孝光题《赵孟頫饮马图卷》得到旁证，此卷录宋高翔《题韩干马》诗，落款为永嘉李孝光。同样平阳郑僖、瑞安高明其作品落款也均题永嘉。温州古称永嘉郡，故以永嘉代之温州下属各县，在当时成为惯例，实其籍贯非真永嘉县也。

　　再次，其经历除曾住苏州石湖宝华寺外，曾建北庵。据《姑苏志》：“积善庵在府城西北隅，元至正间僧文信建，俗称北庵。”陈基《夷白斋稿》有《西寺送道元信长老还吴兴杨坟寺》《归吴送信道元还吴兴杨坟寺》诗。杨坟，宋杨和王沂中之墓，寺在湖州德清，其当曾住此寺。又据《山庵杂录》载：“台州广孝秋江湛禅师，黄岩断江人。幼隶里之化城寺落发，寺之右有岩壁极高耸，名松岩，其巅有法轮寺基。五代唐时勤禅师所创，已久废，遗址芜没。师一日至其处……师于是令法轮住持信道原等设馔生祭。”知其在台州法轮寺住持。其题宋燕肃《春山图》，钤有“福鼎山樵者”朱文印，知其曾住福鼎山。其题赵文敏公《人骑图》，钤有“雪山道人”白文印，知其号雪山外，又作此称，此雪山当为释迦先世之雪山，非温州西山。至于《藏园群书经眼录》卷四有“径山释信道元”的记载，其曾为杭州径山寺僧却无证据，姑存待考。

　　题书画诗见其行楷

　　文信的诗，其友顾瑛在《玉山草堂雅集》说其“善属文，诗尤清峭，不为世俗声”。时以杨维桢为首的铁崖乐府诗派在杭州西湖举行了一场有100多位诗人参加的西湖竹枝酬唱。“和者虽多，要不如老铁”“铁崖原倡之外，谁为擅场，各举一诗，不当者罚”“山阴祁班孙奕喜举释道元作云：‘湖西日脚欲没湖，山东月出牙梳弯。南北两峰峰上看，恰似阿侬双髻鬟。’”虽有“或者病其浮薄”，然“金沙滩头菩萨亦随世作戏”，不失“丛林之俊秀也”。这些诗在至正八年（1348）秋七月由杨维桢于玉山草堂中编辑成集。清翁方纲《跋文雪山墨迹卷》：“此卷是其自书所作五言律、七言绝句，凡八诗，不著岁时。予考雪山题赵彦徵画卷在洪武六年夏六月，证之此卷《题扇》诗‘江南、京国、钟峰、驻马’之句，则前诗所称‘听宣喻’者，是在明洪武初年所作也。后之辑明诗者既未之及，而此卷自书所作亦不著岁时……文雪山题咏之迹不可多见，故为附著其概于此。”其实文信基本生活在元代，故其诗收入《全元诗》，计21首，然失收《题静学斋》诗：“先生闬门读《周易》，弟子传道凫鹜行。已觉寸心如止水，落华飞絮自茫茫。”当补。

　　文信的诗绝大多数是题书画诗，如《题云林竹图》也见于倪瓒《清閟阁全集》卷十二，当时应该大都留有书法墨迹，然今惜仅存四幅，吉光片羽，难能可贵。

　　特别是其书《题静学斋》别具一格，人们就此对其书法艺术作出评价认为：文信此帖已露出元人书法孤峭奇僻的端倪。在符合正统规范的字里行间，会冷不丁地冒出不协调的形态来，给人一种突兀之感。文信此帖虽还未至奇怪的峰极，但每行之中都有数个特大型的字，故意开张。又参入一些笔法异样的结体，如第一行中“子”字，纯取隶法的锐利波折，与整篇的行书风格相去甚远。文信的笔墨功力不弱，用笔沉密挺健；结体也以晋唐人法度为多，随意之中不乏清雅之趣。文信的出奇处，旨在造成一种怎样的意境呢？是否如诗句中所道的，去寻求一种内心静止而又茫茫然的感觉呢？那么在字迹中产生变格的根据，就是有一种恍惚的情绪在支配着文信的挥毫，这也是突破心理定势的创作方式，故其楷、行俱佳，别成一家。

　　来源：温州日报

　　原标题：元代温州书僧文信

　　作者：潘猛补

本文转自：温州新闻网 66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