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温州治河路漫漫 加强问责建长效管理机制

瑞安市仙降街道金光工业区金光新街附近的这条受污染河道。

金增敏的微博截图。　

　　“这就是浙江省瑞安市仙降街道橡胶鞋厂基地，工业污染非常严重，污水直接排入河流，求关注。”

　　“环保局长要敢在河里游泳20分钟我拿出20万。”

　　杭州毛源昌眼镜有限公司董事长金增敏发布的这两条微博，被转发、评论数千次。瑞安市环保局局长包振明回应称，环保部门有监管责任，但根子出在产业上。

　　瓦片扔在河面垃圾上，沉不下去

　　金增敏在微博上贴出了四张照片。照片中，只见河道上覆盖着各种垃圾。金增敏说，现在这条肮脏不堪的河道，在他童年时，都可以在里面游泳，母亲还常在里面洗衣服。

　　记者找到了金增敏所说的河道，情景与照片中一致，漂浮在河面上的白色垃圾主要为一次性饭碗，还有木板、塑料瓶等杂物。在岸上，往漂浮在河面上的垃圾堆处扔一块巴掌大的瓦片，居然沉不下去。在距离岸边一米左右的地方，记者用棍子插入水中，发现水深约10厘米，下面是淤泥，河水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臭味。

　　金光村村民章女士家紧挨着河边，她已在这里居住了10多年。章女士说，平时家里窗户都不敢开，一打开臭味就飘进来。到了夏天，蚊子、苍蝇到处都是。这条河道以前还要臭、脏，前几年村委会曾组织人员清理过一次，但过一段时间后又变成现在的样子。

　　据当地村民介绍，这条河没有正式名字，水流经过金光村、横街村、仙降村等附近几个村子，最终流入飞云江。金增敏回忆说，上世纪90年代，那时候的河道还是干净的，附近村民赛龙舟、淘米、洗衣服等，都是在这条河上。

　　据了解，仙降街道金光工业区就在金光村，胶鞋产业发达。记者在走访河道两边时看到，一条条口径或粗或细的排水管出口就在河面上方，河岸边垃圾堆随处可见。一些村民说，尽管金光村两委所立的“严禁倾倒垃圾，违者罚款50~500元”的标识牌不下10个，但生活垃圾、工业边角料等仍然到处都是。

　　客商准备来投资办厂，打退堂鼓

　　金增敏说，他于去年出资收购了百年老字号杭州毛源昌眼镜公司。他响应“温商回归”召唤欲回乡投资，前天，他带着几位来自甘肃、杭州等地的客商到了金光村，一方面是想考察投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带他们去他的老家看看。但看到老家这脏臭的河流和随处可见的垃圾堆，大家直摇头，打消了投资设厂的念头。

　　送走朋友后，金增敏到村里几家鞋厂做了个小调查。鞋厂的人告诉他，河道受污染除了各种垃圾外，还有污水。一些胶鞋生产企业，直接把没做任何处理的污水排入河道。金增敏说，一些村民还告诉他，村里受污染的不仅是河道，还有空气。生产胶鞋需要胶浆黏合，但炼胶过程中排出的刺鼻气味，也使附近村民几乎无法忍受。还有一些企业，则会将一些边角料直接焚烧，“这几天还好，因为当地的绝大部分企业还没有开工，再过一个星期，肯定能体会到村民所说的情况。”

　　小鱼放在水中没多久，翻了肚皮

　　对于金增敏在微博中所说的“环保局长要敢在河里游泳20分钟我拿出20万”的话，受到一些网友质疑。有人说，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因为环保局长根本不可能真的拿他的钱。对此金增敏表示，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如果环保局长真下河游泳20分钟，他肯定支付20万元；如果局长个人不能收钱，也可以自行处理，比如捐掉。但自己发这条微博，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引起大家对环境问题的关注。

　　瑞安市环保局局长包振明说，看到微博后，自己到现场看过，河道污染物以生活垃圾为主。他承认，环保部门对生态环境有监管责任，个别职能部门对环境的认识度也还不够。但他认为，问题的根子出在产业结构上。

　　记者从金山村这条河中，用空的矿泉水瓶取了一瓶水回来，然后从一店中买来一条如小拇指大小的鱼，将其放入水中，约2个半小时后，鱼儿就翻了肚皮，死了。店家说，这种小鱼，一般情况下如果在清水中养七八天时间，即使不换水，不喂食，都没问题。

　　浙江温州被曝多地河流污染严重，网友纷纷悬赏环保局长下河游泳。温州市市委副书记、市长陈金彪在参加直播访谈时表示，有关部门已制定了塘河整治五年计划，承诺塘河治理好后会下河游泳。温州市环保局对此回应，会严格按照既定计划对垃圾河、黑臭河进行整治。

　　温州各地“悬赏环保局长下河游泳”的呼声不断，先有浙商金增敏悬赏20万，请瑞安市环保局长下河游泳；又有网友出价30万，邀苍南县环保局局长下河游泳……

　　一系列悬赏游泳事件让温州各地不少被污染的河道曝光。同时，引发了温州政府部门的重视。

　　面对网友相关环境污染的提问，陈金彪作出回应。他认为，温州的垃圾河、黑臭河让人看了很是心疼，政府对整治责无旁贷，要负起主导作用，必须加大执法监管，加大整治。

　　温瑞塘河系温州的母亲河，是温州市境内十分重要的河道水系，近年来污染十分严重。

　　“我们已经制定了塘河整治的五年计划，治理好了，我会按照承诺下河游泳。”陈金彪希望，通过治理，争取在今年上半年解决垃圾河河面上垃圾漂浮问题。他还指出，温州河道污染，必须从源头开始治理，“企业一定要自律，我们政府也要监管，市民要自觉。”

　　对于市长的承诺，温州市环保局回应称，会严格按照既定计划对垃圾河、黑臭河进行整治。

　　温州市环保局垃圾河黑臭河专项整治办公室(下称“专项整治办”)负责人郑旭军告诉记者，温州市已于今年3月成立了专项整治办，负责垃圾河黑臭河整治日常督查协调工作。

　　郑旭军介绍，环保部门从今年2月开始开展专项行动，全面清理垃圾河，排查工业污染源，至今全市共排查出680条垃圾河、黑臭河道。这次的整治目标是要4月底完成温州各地垃圾河的垃圾清理，年内整治到位，基本消除或缓解河道黑臭。

　　环保部门还动员民众一同参与河道整治：设立“垃圾河大家找”举报窗口让民众参与环境保护；在每条垃圾河、黑臭河的河岸边竖起“河长公示牌”，明确河道责任人，加强社会监督；制定“村规民约”来制约村民往河道里乱扔垃圾的行为……

　　据悉，按照塘河整治五年计划要求，塘河要达到“三游五要”，主要是指岸上能游人、河上能游船、水中能游泳“和“水清、河畅、岸绿、路通、景美”的整治目标。

　　环境保护需要属地政府和各部门、社会各界的合力。在温州环保局看来，微博悬赏事件是一个好的契机。2月22日，温州市环保局在全市环保局长专题部署会上指出，要把舆论监督作为推动工作的正能量。

　　会上部署了两项全市性的专项行动。一是清理垃圾河专项行动，要求全市环保部门督促属地乡镇(街道)政府立即启动地毯式排查，全面清理辖区垃圾河。

　　二是开展“绿箭1号”环保专项行动。该行动重在排查工业污染源：对全市重点污染企业各项环保制度落实情况进行全面检查；对沿河企业进行重点执法，巡查河道排污口，深入倒查排污源头。

　　上周末，温州市县两级环保队伍都取消了休假，296人两天时间共查出河道环境脏乱差、垃圾成堆等污染点420个。

　　在温州市区划龙桥旁，一座危桥连接起了横跨南北两岸的一个马路菜场，腐烂的菜叶和污水直接排进河里。2月23日，鹿城区南汇街道牵头，组织环保、城管、工商等部门联合执法，执法人员对占道经营和沿河污染的摊贩进行了整治和查处。

　　下一步，温州市环保局将根据排查出的问题，对症治理，确保实效。

　　开设“垃圾河大家找”举报窗口

　　“平阳萧江镇直夹河村直夹河上垃圾覆盖看不到一点水。”

　　“乐清北白象镇洋田村河内，垃圾满河，臭气熏天。上游违法电镀厂排放污水，河里蛇都死光了，请环保局去调查。”

　　2月23日，温州市环保局在官方网站新增“垃圾河大家找”举报窗口，举报窗口的所有信息面向公众公开。截至昨天下午4点，已收到16条市民举报信息。

　　昨天，温州市环保局有关负责人说，设立“垃圾河大家找”举报窗口是为了给市民增加参与环境保护的渠道。“欢迎市民积极参与垃圾河清理、企业偷排漏排行为的监督投诉。”

　　他表示，环保部门在接到相关举报后，将在第一时间受理调查，发现任何垃圾河现象将立即函告当地政府部门，督促清理。任何企业如果存在违法行为，环保部门将严厉打击。

　　目前，针对网友反映的16个污染点，温州市环保局已反馈给当地政府部门或派执法人员前往调查处理。等有了进展，将在举报窗口回复给举报人。

　　针对垃圾入河、河道黑臭等现象，陈德荣要求在今年年底前将垃圾河、黑臭河整治到位。

　　全民环保：搭建环保公众参与平台

　　2月22日，记者报道了温州民间志愿者组织与政府良性互动，两个月让一条黄河变清的案例。

　　民间组织温州市绿色水网环保公益中心充当“中介”，将网友反映的污染信息核实后，以书面报告形式递交给环保部门，并整合社会各界力量促成污染问题的最终解决。

　　这一模式引起了温州市环保局的关注。

　　昨天，温州环保局表示，他们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通过不同渠道搭建环保的公众参与平台。除了开设举报窗口，他们将尝试和民间组织合作，探索民间组织行业性管理模式等。

　　瓯海区委书记厉秀珍、区长彭立华、区人大常委会主任张纯一、区政协主席吴宏儒等区四套班子领导兵分四路直击11个镇街的黑臭河道和沿河拆违情况，这是该区加大黑臭河整治和沿河拆违力度而每逢周三开展的“联动拆违、现场督战”专项督查活动。

　　污水横流、垃圾漂浮的黑臭河，不仅严重影响了老百姓的生活，也是城市环境面临的一大难题。那么河水何以变黑臭？如何能找到治疗黑臭的“环境疫苗”，归还河流原有的风貌和功能呢？

　　4月份，该区梳理出47条黑臭河、垃圾河实行三级挂牌督办整治，通过截污纳管、河道清淤、生态修复、沿河违建拆除等具体措施，着力促使辖区塘河水质和沿岸环境得到有效改善。同时决定从今年3月份开始启动黑臭河整治和沿河“违必拆”百日攻坚专项行动战役。

　　目前，完成清淤的总长度近7公里的8条河道，清理河道垃圾约2万吨，打捞杂船25只，清除淤泥5.5万立方米，拆除河道沿岸违法建筑面积13万多平方米，美化绿化3.5万多平方米，并对兴建22个截污纳管项目，基本恢复河道生态面貌。

　　虽然治水百日攻坚专项行动初获成效，但总体目标和任务仍然繁重。于是，该区决定利用7月至9月开展“联动拆违、现场督战”专项督查活动，将11个镇街划分为4个片区，由区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带队组成4个专项督查指导组，每周三对各片区进行循环督查，全力推进黑臭河整治和沿河“违必拆”百日攻坚专项行动。截至昨天，该区已组织3次由区四套班子主要领导领队、其他成员领导及主要职能部门参与的专项督查，和3次点评会，以督查、点评促实现整治目标。

　　目前，该区共拆除沿河违法建筑110余处，面积达12万平方米。接下去，该区将在百日攻坚专项行动中边督查边整治，以实现水清为目标，采取标本兼治、水岸联动、拆建并举、治管齐抓，全力打赢治水攻坚战。尤其通过全员发动，人人参与，改变机关干部“自娱自乐”的整治方式；将通过宣传开路、舆论先行、树立典型、以点带面，将治水的先进方法、机制等传播借鉴；将通过落实责任、严格督考，进一步明确属地责任，加大黑臭河整治考核力度；将通过落实治水资金、技术保障，多措并举筹集资金，将更多精力、财力向治水倾斜，全面推进黑臭河整治工作。

　　市区仰义街道丰门河边竖起了“河长公示牌”。

　　200多瓶水样，有的清澈，有的浑浊。

　　 听过市长、县长、局长、班长，可你听过“河长”吗？最近，温州为了创新河道管理模式，推行“河长制”，并在每条“垃圾河、黑臭河”的河岸边竖起“河长公示牌”，明确河道责任人。

　　近日，记者在市区仰义街道丰门河边看到这块公示牌，公示牌虽然不大，但包含的内容却十分丰富，不仅有“河长”名字，还有河道名称、河道长度、监督电话等内容。据悉，这是我市推进“垃圾河、黑臭河”治理的一个创新举措。其“河长”的职责是负责治理或保护某一条河流的水环境。

　　比如在苍南，设立了四级“河长”管理体系，这些自上而下的“河长”实现了对区域内河流的“无缝覆盖”。其中，县长黄荣定为全县总河长，对全县河道总负责；乡镇长为一级河长，对乡镇辖区内河道负责；社区主任为二级河长，负责辖区河道治理的相关日常事宜；村长为三级河长(段长)，负责河道保洁。目前，苍南已有123条河道明确了三级河长。

　　“垃圾河、黑臭河治理离不开广大市民的积极参与，竖立‘河长公示牌’一是落实每条河道的责任人，二是接受社会监督。”市环保局有关负责人说，之前由于责任不明，市民发现垃圾河或黑臭河后不知向哪里投诉或是投诉无门，有了“河长公示牌”后，市民就可第一时间向“河长”举报，以便及时解决河道污染问题。

　　据了解，全市600多条黑臭河和垃圾河岸边都要陆续设起“河长公示牌”。不落实“河长”的河段在4月底“两河”督查考核中要扣分。

2013年

2005年 

现在的九山外河与2005年时相比，水质有很大的变化。环保部门提供

　　治了一次又一次，这一次老百姓总算看到了九山外河的改变。而这种喜人的变化，保持了快两年。

　　九山外河是温州老城环城河的一段，也是标注着老城记忆的河段。32年前，市民黄素萍推着小车，在九山河游泳桥边上开始了第一声叫卖。32年间，九山冰淇淋的味道融入了温州民间传统记忆，但眼前满载着民间记忆的九山河，却因为污染变了“味道”。

　　“原来九山外河周边环境可好了，夏天开满了白玉瓯儿，漂着淡淡香气。”黄素萍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后，九山外河渐渐变脏、变浊，她看见过偷偷倒泥浆的船，也看到打捞泥浆和淤泥的船。人们一次又一次想把这条河从污染里救出来，但河水却从浅绿、灰绿到浓灰，夏天飘来的不再是幽香，而是阵阵恶臭。

　　如今明显的改变，黄素萍将其归功于河里的浮岛和气泵。最初，看着九山外河直冒泡泡，黄素萍还担心又来了新的污染。没想到，这一场场的“泡泡澡”，还有九山外河两侧那些托着美人蕉、睡莲、狐尾藻的浮岛，竟是九山外河变清的“功臣”。

　　“生态浮岛，是水质净化与生态修复的关键环节。”工程施工单位负责人王纪介绍，九山外河生态修复采用新技术，是科技部“十一五”水治理项目，目前全国仅有温州等4个城市实施该项课题。沿着九山外河清明桥至北小桥河段，1公里多的河道装了20套造流曝气机、百余个“生态浮岛”。浮岛上的水生植物，不仅均有观赏价值，还能利用植物根系的吸附剂微生物生化降解作用，吸收污水的养分，净化污水。

　　工程投入200余万元，在九山公园管理所副所长朱勇看来，目前的成效，对得起这个价。沿着九山外河的游步道，河面拂来凉风，水面美人蕉盛开，菖蒲绿草青翠欲滴，喜鹊飞来飞去。朱勇和同事经常沿着外河游步道巡查，这里的变化令他欣喜：“外河还没有截污纳管，能保持这种效果很难得，内河也要跟外河学学生态修复。”

　　能保持，便意味着要告别治了又治的进行时态，向治水完成时转变。“现在隔2天就有船过来把河里的垃圾捞走，没有这些工序，保持洁净应该很难吧。”黄素萍说。

　　九山外河的维养期尚有2年，意味着要继续投入。“以后，每年维养的成本大约是工程造价的8%。”王纪解释，九山外河要定期开闸泄洪，每一次交换来的都是脏水，而且周边还存在污水渗漏，人工的生态修复始终不能彻底恢复。“污染的河道就像重病患，截污纳管是手术断了病根，生态修复像中药调理，让病人慢慢康复。如果不养护，可能一不小心就又变成了重病患。”王纪说，今后，我们的治水可能长期处于一种“完成进行时”，只有不断维护才能保持效果。

　　部门声音

　　河道维养或走市场化道路

　　“生态修复是一项新技术，综合之前治水经验，今后河道后续维养方案可能会更受重视。”鹿城区温瑞塘河保护委员会相关负责人表示，河道治理不能一劳永逸，从源头控制入河污染到长效维持，保持前期治水成效，需要后期持续养护，九山外河的治理经验可能提供一种样板。接下来，部分治理河道可能学习外地经验，采用市场化方式进行维养。

　　治水手札

　　告别“一劳永逸”思维定式

　　面对污染的河道，老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除黑除臭，什么时候变清变澈？

　　为了这一目标，从国家到地方各级部门，治水的真金白银没少投入，但回过头看实践，有些河道整治成效却并不显著。

　　看黑臭河垃圾河治理名单，市民不难发现，某些曾经作为治理典范的河道，如今又摇身上榜。比如市区双井头河，早在2003年就因生物修复曾作为典范进行表彰，但是当年完成人工重建良性水生态系统的河道，最终又被“黑”了。

　　如此治了又治，问题出在哪里？

　　九山外河生态修复成果的保持，给我们一种新的启示：不能再抱着一劳永逸的思维来治水，而要以“完成进行时”来继续努力，否则将可能重蹈“先污染后治理，治理后再污染”的老路子。

　　完成进行时不仅是一种时态，更是一种心态。今年我市将治理680条黑臭河、垃圾河，如果这些河道治理过程中，入河污染物不能持续控制，排水管网、截污纳管不能同步跟进，长效管理机制不能同步建立，后续维护办法不能同步出台，那么最终的治水结果可能还是污染的又一次“复辟”。因河制宜，要找到合理治水模式，让治水保持“完成进行时”的效果，才能真正事半功倍。